情惑(7)

刹那间,陆渐双目陡睁,右手食指点向门扇左侧一处间隙。一指点中,毫无阻塞,门上真气却被他手指一阻,陡然断绝,陆渐食指轻轻前送,嘎吱一声,禅房门户洞开。

谷缜一摸墙壁,笑道:“妙极,清风锁变成无风锁了。”陆渐更是惊喜交集,飞身抢入,但见室内幽暗,隐隐可见一名女子盘膝而坐,陆渐望着那朦胧形影,眼眶倏热,颤声道:“阿晴,你,你还好么?”一声未毕,眼泪已流下来。

“哭什么。”姚晴冷冷道,“你过来。”陆渐拭泪上前。姚晴又道:“我双腕各有一枚银针,你拔出来。”陆渐依言屈身,摸到她手腕处,果有两枚寸许银针,刺入要穴,针尾一条细丝远远拖出,没入地下。

陆渐才拔出银针,姚晴便一跃而起,但她被囚已久,身子虚弱,双腿一软,又坐下来,陆渐将她扶住,但觉她身子温润,有若一块暖玉,软绵绵靠在自己肩上。

“你呆着作甚?”姚晴忽地轻声喝道,“还不扶我出去?”

陆渐还过神来,只觉此情此景有如梦寐,恨不能今生今世就这样扶着她,永不分离,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劫奴残生,性命不过两年,若是执著于这分爱慕,岂不误了姚晴的终生。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将她扶起,却听姚晴道:“你叹气作甚?”

陆渐心如刀割,强笑道:“没什么?几年不曾见你,心中许多感慨。”姚晴心细如发,听出他这话较之方才淡漠许多,不由微感气恼,方要呵斥,忽觉眼前一亮,已至门外。

借着天光,陆渐望向怀中佳人,数年不见,她已出脱得越发秀美,有若盛放牡丹,不止美貌胜过当初,更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风韵。

陆渐心跳难抑,又怕克制不住欲念,情火重炽,只瞧一眼,便掉过头去,却见谷缜笑嘻嘻望着自己,一脸促狭,不由得面红耳赤,几乎抬不起头来。

仙碧目视二人,眼神忽而凌厉,忽而犹豫,终于又柔和起来,轻轻叹道:“姚师妹,你将《太岁经》和画像留下,我放你离开,至于家母那里,由我担当。”

姚晴冷笑道:“假仁假义,我才不领你的情;再说,《太岁经》和祖师画像本就不在我身上,怎么给你?”

仙碧变色道:“难道左飞卿拿到了?”姚晴露出一丝鄙夷:“他若拿到,怎么还会将我关起来?只怕早就向你邀功去了。”仙碧松了口气,道:“我便知道,以你的心机,不会将那两样物事带在身边的。”

姚晴不置可否,一掠鬓发,淡然道:“陆渐,我站累了,你小心扶着我,让我在门槛上歇歇。”

陆渐扶她坐下,躬身之际,忽听姚晴在他耳边低声道:“在你内衣左襟里有一个小袋,取来给我。”陆渐伸手一摸,但觉左襟鼓起一块,还有寸许长一条破口,恰可探入食指。

陆渐惊疑不定,探入破损处,从内扯出一个细绢小袋,袋中盛满米粒大小的圆珠,陆渐大感糊涂,正想询问,姚晴又道:“别作声,偷偷给我。”

陆渐对她素来顺从,当下侧身挡住谷缜、仙碧的视线,将那袋小珠交到姚晴手心。谷缜见他二人交头接耳,如胶似漆,不觉大皱其眉:“这位老兄平日老实,怎的这会儿恁地猴急,身在险地,还有心调情?”

念头未绝,忽听一声大吼,如天公震怒,雷霆飙发,不止众人心跳目眩,房舍树木也是瑟瑟发抖。

仙碧神色陡变,掉头一望,空中沙尘密布,有如一个硕大苍黄的羊角,骤然间,轰隆一声,六合塔本已朽坏,被这“羊角”催逼,顿时坍塌。

“沉沙之阵!”仙碧顾不得姚晴,纵向前庭。谷缜也道:“虞老哥有难了,我去瞧瞧,陆渐,你带她先走。”说罢尾随仙碧而去。

陆渐微一迟疑,说道:“阿晴,我扶你出寺。”姚晴冷笑道:“谁说我要出寺了?”说罢徐徐起身,“你扶我到前面去。”

陆渐失声道:“那怎么成?”姚晴道:“你不去么,好,我自己去。”摔开陆渐,径向前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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