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2)

“但是,女子毕竟不比男子,再如何逞强,有些事情仍是无法做到的啊!”小乔好看的娥眉微拢起。

“身逢乱世,唯有以男子的身份才能生存,否则我也不会女扮男装了,真是自欺欺人啊!”屋里檀香散发出的淡淡烟雾,熏染着凌清丽的面庞,显得有些愁、有些沉。

“你们真的好像,那神态,那动作,连性子都一模一样……”小乔的美眸罩上一层迷蒙,“难怪公瑾会……”

凌一皱眉:“夫人说什么?我不明白。”

“呵,没什么。”小乔站起身,纤手轻搭在凌的肩上,“好了,不说这些了,公瑾和诸葛先生还在外头等着我们呢。”

清幽空灵的楼阁,从四扇斜径纹大门到横支起的彩绘屏风,都雕着精美的花纹,无不体现着粗纩、细腻、精美之风;大堂中央安放一只楠木树桩大桌,边上分摆着形态各异楠木靠椅,坐在这桌前享用茗香,仿佛身得千年天地之灵气,愉悦之情难以表白。

缓缓流淌而出的丝丝乐音,如潺潺流水在溪涧缓行,时而如轻云薄雾绕梁回荡;身处如此优雅的环境,一边品尝香馥如兰,滋味甘醇鲜爽的香茗,一边聆听如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其心境定是平和而安逸的,可惜,现如今坐在桌前的两个男子,却是各怀揣测,心思深沉。

“不知诸葛先生与凌是何关系?”寒暄过后,周瑜轻抿了口茶,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可知凌的来历?”

虽早知周瑜对凌十分关切,却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孔明回望过来的黑瞳精炯异常:“凌名为书童,实是我的知己好友,交友贵在知心,至于她的身世来历,我从不过问。”

“哦?是么?你也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周瑜双眸稍敛,有些失望,语调已开始凝重,步入正题,“如今曹兵百万大军,来势汹汹,战与不战,实在难以抉择。且曹操又以汉室之名前来征讨,我等不便迎战,不知先生有何计策?”

“曹操虽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将周瑜的神情尽收眼底,孔明淡睨着他,继续以那一惯平稳的语调应道,“豫州是汉室后人,断然没有降曹的道理。如吴侯决计降曹,以全富贵。那便当豫州是不识时务,强与争衡吧。”

周瑜眼眸犀利,微挑着斜飞的剑眉,冷笑道:“豫州既不降曹,吴侯又岂能屈膝受辱于曹贼?”

“我倒有一计,可令曹操退兵。”孔明黑眸一片平和,神态如思似笑,“只需将两人送予曹操,便可使曹兵退去。”

“哦,是何人?”周瑜扯扬起唇。

孔明不愠不火地点明:“乔公之女,大乔与小乔。”

“曹操想得此二人,先生如何得知?”周瑜的面上仍然沉静,但放在身侧的手指却是根根扳紧。

“曹操曾令其子曹植作一赋,名曰《铜雀台赋》。赋中之意,誓取二乔。”孔明轻悠的调子,断然的口吻,“赋中曰:……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曹贼欺人太甚!”周瑜拍案而起,“大乔是孙伯符将军主妇,小乔是我妻,曹贼竟妄想得二人,我与老贼誓不两立!”

孔明眸底闪过一丝近乎诡异的光芒,故作惶恐道:“我愚昧无知,失口乱语,该死,该死,还望都督恕罪!”

“我绝不会屈身投降曹操!我既已离开鄱阳湖,便是有北伐之心,且绝不改变!”周瑜霍然回身,意气风发地道。

“公瑾……”这时,小乔拉着凌从内堂出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莫测,想来方才的对话,她们都听见了。

“你的伤势如何了?”望见凌,孔明目光转柔,轻声问道。

“无大碍了。”凌避重就轻地应道,心说,孔明此举可真够绝,文风不动地便激怒了周瑜。试问,有哪个男人听到有人将染指自己的妻子,而不动怒的?

可是,孔明这谎也扯大了吧?“二乔”——《铜雀台赋》里作“二桥”,原是指两座桥。“乔”姓古时本就写作“桥”,后来才改作“乔”。孔明把曹植原赋的“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锁殊”,改为“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故意曲解为“二乔”姐妹,无非就是欺此时通讯不发达,周瑜无从考证,加上他爱妻心切,才会失去冷静,勃然大怒,可怜的是曹氏父子平白地背了黑锅,正所谓‘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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