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图合一(7)

温黛沉默半晌,定住心神,说道:“思禽祖师坐化之前,曾与八部盟誓:‘西城之主由八部公选,十年一换,违背者,八部可共击之’。故而历代城主,大多品行高洁,深得人心,至于武功,未必就是西城第一。但到了万归藏这儿,突然一变,他自恃武功,违背祖训,杀害公选城主,强行统领八部。是以八部之中,除了天部,其余七部都是貌似臣服,心中气愤,只因为敌不过他的神通,忍气吞声罢了。而这武力夺权的先例一开,各部的奸邪之辈也都动了心思,不惜伤天害理,修炼某些禁术。尤其几个水部弟子枉顾天理,修炼‘水魂之阵’这等恶毒阵法,被人察觉,告到万归藏那里。依照前代规矩,惩戒这几个不肖弟子,警示其余,也就够了,谁想万归藏为了立威,不问青红好歹,竟将水部残杀殆尽。如此一来,其他六部人人自危,只畏惧‘周流六虚功’,心里虽怕,却也不敢当真如何。但大家嘴里不说,心里却都明白,‘周流六虚功’纵然厉害,却有一个极大的祸胎,并非人人都能免灾。当年思禽祖师之所以将‘周流六虚功’一分为八,而不合并传授,并非祖师不愿,而是不能。因为这种武功十分奇怪。周流八劲,虽然相生,亦是相克,驾驭得当,八劲相生,所向披靡,驾驭不当,八劲相克,则会祸害自身,死无葬身之地。两百年来,多有弟子试炼这门神功,但往往练到两种内劲,便遭反噬,要么水火相煎,要么风雷互击,要么天地反覆,总是死得凄惨无比,万归藏之前,曾有一位燕然祖师炼成‘山、泽、水、风’四劲,但在修炼‘周流电劲’时,却不慎引来天雷,粉身碎骨,化为飞灰。”

谷缜道:“难道思禽祖师就没留下驾驭八劲的心法?”

温黛略一迟疑,说道:“留是留了。”谷缜道:“既然留了,怎会没人炼成?”温黛叹道:“这心法虽说留了,却和没留一样,因为这心法只得一个字。”谷缜奇道:“一个字?什么字?”温黛道:“一个‘谐’字。”谷缜浓眉一挑,若有所思。

温黛道:“自古以来,不知多少西城弟子对着这个‘谐’字想破脑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领悟其中真意。也不知万归藏用什么法子,竟然堪破‘谐’字奥妙,炼成八劲。做城主之初,他手段虽狠,通身却有一种从容自如、无懈可击的气势,叫人痛恨之余,又生敬畏。然而随他杀人越多,性情也越发古怪,忽而从容温和,忽而残暴不仁,春温秋肃,判若两人。而让人最吃惊的还是他的野心,起初他召集部众,打的是‘灭掉东岛’的旗号,大败东岛之后,他却并不满足,下令火部大造火器,又以兵法约束各部,还说:‘大明天下是思禽祖师送给朱洪武的,天道无常,姓朱的坐了这么多年,也当让给别的人坐一坐了。’又说;‘东岛是家恨,思禽祖师和洪武帝的恩怨却是国仇,祖师含恨而终,我们这些后辈弟子,岂能无所作为?’

“听他这么说,大家无不惊恐,但看到水部下场,又怕一旦反对,便有灭顶之灾。就在大家无计可施的当儿,忽然来了机会,那一年,万归藏打败鱼和尚回山,料是那场赌斗引发了他的天劫,会议时他突然流露痛苦之色。当时除了沈舟虚和水部,六部首脑均在,大家瞧在眼里,均不作声,就我心直,问了一句,不想万归藏暴怒起来,将我赶出掷枕堂,这么一来,各部首脑还不心领神会么?到得次日,万归藏大集部众,誓师东征,说要一举灭绝东岛余孽,不料刚说完这句话,他忽地躺倒在地,双手抱头,癫痫也似颤抖起来。六部高手见状,不约而同,一齐使出平生绝招。万归藏来不及抵挡,就被打了个粉身碎骨……”

陆渐咦了一声,吃惊道:“既然如此,他怎么又还活着?”

“如今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温黛连连摇头,叹道,“若我猜得不错,万归藏事先算到天劫,也知道西城各部貌似臣服,内怀忌恨,等到天劫当真发作,他就算上天入地,也难逃活命。故而想来想去,让他想出一个极险的法子,在天劫未发之时,先将一具和自己形貌相仿、衣衫相同的尸首埋在脚下,然后假装天劫发作,诱使各部高手围攻,他那时神通仍在,趁着水火齐至、飞砂走石的当儿,巧用手段,将各部神通引到那具尸首上,自己则趁着混乱土遁逃走,从此隐居深山,安心应付天劫。各部看到衣衫碎片、血肉残骸,都以为这个大祸害死在自己手里,欢喜之余,哪会细想其中玄机。也因此缘故,万归藏才借口监视东岛余孽,不让沈师弟参与集会。沈师弟对他至为忠心,人又极为聪明,一旦发觉万规藏有天劫发作的征兆,必会设计防备我们,如此一来,万归藏可就‘假死’不成了。但也因为这一破绽,引起了山泽二主的疑心,崔、沙二位师弟最恨万归藏违背‘八部公选’,一旦起疑,便满天下查证……”说到这里,想到二人功败垂成,不觉住了口,长长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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