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环保卫士是不会退缩的,即使其他人都退缩了,我也不会退缩!”王天宏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天宏忙碌了几天几夜,回到家里,妻子秀月没有一声问候,反倒不给他好脸色。
王天宏知道妻子又对他有意见了,于是赶忙拖着疲惫的身子帮着干家务。正在做作业的儿子涛涛问道:“爸爸,环保局的人是不是什么都要管?”
妻子挖苦王天宏说:“是啊,你爸爸的能耐可大了,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
涛涛翘着大拇指说:“爸,你好厉害。”
妻子带着情绪,说:“大局长,你是越来越能耐了,罚款封厂子,让那么多工人下岗,你知不知道,人家工人都闹到家里来了。恐吓电话也打到家里来了。”
王天宏猛地砸了一下桌子,说:“太卑鄙了,太可恨了。”
“那些下岗工人找你要饭吃,你去养活他们啊。”
“来闹事的肯定是流氓,根本就不是什么下岗工人。”
“流氓更可怕,你不怕报复,我和孩子还怕报复呢。”
王天宏安慰道:“秀月,你不用怕,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你干的全是讨人嫌,得罪人的事,早晚会报复我们。我最后给你说一次,你要是不换单位,我就跟你离婚。”
“环保工作总要有人干吧?”
“谁愿干谁干去,反正你不能干了。”
王天宏还想说什么,秀月说:“收起你那一套说教,环保工作如何重要,你认为重要,在有些人眼里,你们是没事找事做。你马上给我调单位,否则到时候不要说我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
男人最怕的是后院起火,单位上的事已经让王天宏焦头烂额了,回到家里也得不到丝毫的理解。这个汉子,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妻子带着不满情绪弄好了饭,没想到吃饭时,王天宏吃着吃着,竟睡着了。
涛涛摇着王天宏说:“爸爸,你的饭还没吃完呢。”
王天宏把碗一放,打着呵欠说:“不吃了。”他没洗脸没洗脚,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秀月也把碗重重地一搁,说:“这是啥子日子,没法过了。”她也赌气不吃了。
秀月走到客厅,看到王天宏热得直冒汗,就把空调打开,然后坐在一旁直生闷气。王天宏打着很响的呼噜。秀月生气地说:“累死了活该。”话虽这么说,但内心里还是很心疼丈夫。空调开了一会儿,她怕王天宏会得空调病,拿了一床空调被轻轻给王天宏盖上。
王天宏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妻子仍在睡。王天宏走到床边,轻轻理了理秀月的头发,在秀月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秀月是刀子嘴豆腐心,王天宏也知道妻子的脾气。其实也不能怨秀月,扪心自问,他这个当丈夫的,对家庭尽的责任太少了。儿子的学习他没有管过,孩子的吃穿他也没有操过心。有几次孩子生病了,半夜发着高烧,都是秀月一人抱着孩子上医院。他这个丈夫除了天天有堆臭衣服等着妻子洗,好像没有为妻子做过什么。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现场监察,有时几天几夜不归家,就是回到家,也是累得只想躺到床上睡大觉,夫妻之间好久没有说说贴心话,没有行夫妻之事了,妻子没有怨气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王天宏愧对妻儿。他爱妻子,爱儿子,他更爱他所从事的事业。可他却无法选择,一个环保干部,干上这一行,你就会深深地爱上这一行,看着那么多环保观念淡薄的企业把污水和有害物排到长江,看着环境一天天恶化,看着各种传染疾病和瘟疫一年比一年增多,稍有点良心和血性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更何况他是环保干部,更应该担起保护环境的重任。
王天宏又怜爱地理了理妻子额前的头发,轻轻地走出了房间,穿上衣服上班去了。
其实秀月早就醒了,她只是在装睡。对王天宏,她是又爱又怨。她和王天宏是大学同学,当初是王天宏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征服了她的芳心。结婚前两人也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结婚后两人也曾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丈夫只有他的环保工作,家庭和妻子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位置了。最让秀月受不了的是,环保工作得罪人,她有时走在路上,有人会朝她指指戳戳,有的还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王局长的夫人嘛!”
“人家权力可大得很呢,动不动就封人家的企业呢。”
“封了厂,咱们工人阶级喝西北风啊?”
有的甚至在路上堵住她,威胁她说:“给你老公带个信,别太过火,悠着点,多想想后路。”
她一个女人家,经不起太多的事,她苦闷,她无奈,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了,只好拿丈夫撒气,每次发完脾气她又后悔了。她知道丈夫其实还是很爱她的,如果丈夫不是搞环保工作,他们的小日子一定还像以前一样甜蜜,夫妻之间还像以前一样恩爱。可现在,丈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破坏环境的人斗争到底,在矛盾和痛苦中,她只好让丈夫作出选择。
其实昨晚找丈夫发火,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没有说,她单位刚调来的主任古琴,对谁都是一脸弥佛笑,唯独对她十分冷淡,汇报工作,她爱理不理的,交材料给她,十天半月都不看,害得有几次误事,挨书记的批评。秀月不知道是什么事得罪了这个笑面佛,后来一个好心的同事才告诉她,笑面佛的大哥就是峡江机械厂的老总古风。秀月才明白是丈夫得罪了人,让她在单位上受气。可她不能对丈夫讲,讲了也是白讲,立志要献身环保事业的丈夫,不会因为妻子在单位受气就放弃的。刚才丈夫的那一吻,秀月百感交集,涌上心头的,有甜蜜、有辛酸,更多的是委屈。于是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