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陷阱里面已经奄奄一息的狼,点了点头。
女人似乎终于高兴了,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向我们所有人都鞠了一躬,说:“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我对女人说,这时,我发现一只白色的小藏獒向女人跑了过来,女人蹲下,把它抱在了怀里,然后一边亲着小藏獒,一边说:“拉佳狄马,姐姐今天终于又救了一条命呢。”
“拉佳狄马?这个东西还有名字?”我有点奇怪了。要知道,在我们这里,动物一般都是没有名字的。
“拉佳狄马就是它的名字。”女人说。
就在这时,那小藏獒却冲着陷阱,汪汪地叫。我们转过头一看,那狼已经完全躺在了陷阱里。我知道,它肯定是支持不住而去了。而女人也显然明白了这一点,她眼角的泪,又流了下来。我感到,那些泪流在她的脸上,让她显得非常的弱小,就好想在她的身边,为她挡住一些什么。我很奇怪自己竟然有这种想法。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纳兰。”女人回答。
“纳兰?”
“是的。”
“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很奇怪。
“我不是藏族,我是满族。”女人回答。
“满族?”我更惊讶了,自己居然碰到了一个满族女人!
在我和纳兰说话的时候,我看到,我周围的人有几个跳进了陷阱。纳兰连忙拉着我,指着往坑里跳的几个人,急切地对我说:“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把这狼放了吗?”
我看了看跳下去的人,也对他们说:“算了吧,还是放了它吧。”
一个人先走到狼的身边,看了看,用手探了探狼的鼻息,再站起来,仰头对我说:“普琼,没办法,这狼已经咽气了!”
“咽气了?”纳兰一听,顿时非常的失望。我看着她,摊了一下手,说,“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唉,也许这就是它的命吧,真的有一点像我的命。”纳兰怔怔地看着坑里的狼,有点幽怨地说着话。在她说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似乎是对人生无常的无可奈何。
我本来不想多问,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特别像这个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满族女人,我一看她,就知道她的人生肯定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故事。依我的性格,别人的故事其实是与我无关的,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会多问,不过,今天形势却有点特别,气氛也很怪。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反正,我的大脑里面居然突然就产生了一个疑问,而且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居然把这个疑问形成了语言,还从嘴里发出了声音。
这声音,当然是一句话:“你的命?你的命怎么了?”
我说出了上面的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点莫明其妙。但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我也就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纳兰。这是一种礼貌。我想。问都问了,怎么也得好好听别人说说吧。
果然,纳兰就一边看着周围的人把那条死狼拖了上来,一边开始跟我说话。而且,一说就是滔滔不绝。
她说她是军队的随军家属。她的男人是清军的一个武官。这次因为廓尔喀人入侵这里,所以,她被男人带来了这里。一般的军官出征都是不能带家属的,从她男人能把她带出来,我就知道她男人的官衔肯定不低。所以,我就对她说:“那说明你男人对你很好啊。”“是很好。”她说,“不过……”她顿了一下,“他这个人,是一个对什么女人都好的男人,只要是女人,他都会对她们好。”“那更是好事啊。”我说。“什么好事?”纳兰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说:“你不知道,他有多少个老婆,如果知道了就不会这样说了。”“多少个老婆?”我怔了一下。显然,事先听她说话时,我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的老婆很多的。”她说。“很多?”“是啊。”她幽幽地说,语气比刚才更幽怨。“那……”我有点不好问了。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她一见到我,就愿意给我说她自己的这些事?现在,我隐隐有了一种预感。“那……”“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他到底有多少老婆?”纳兰问我。我的脸一下就红了,感觉似乎自己窥探到了别人的隐私。纳兰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反而只是看着我,说:“我给你说一个很直白的数字吧,我平常都被他叫老八的。”“老八?”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茫然地看着她。她却不以为然地对我说:“这么直白,你都不明白?”我摇了摇头。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对我说:“看来你真是不了解这些人的生活啊。”我点了点头,刚想问,她又说:“其实,我这老八,也不是他的最后一个号码,至少现在,他又有了一个老九!而且是到拉萨来之后,才有的老九!”到拉萨来之后?我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说:“你说的老八、老九,是说他有多少个老婆?”话一说出口,我就感到了自己的唐突和愚蠢。这会让别人多为难啊!而且,人家都说得多明白了,自己却还要问得这么直接!但纳兰却好像并不介意,反而点了点头,说:“你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