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漫焉看着四周,除了一片静寂之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没有人,没有铃铛的声音。但那明明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真真实实地听到了,可是六皇子在哪儿?铃铛在哪儿?
耶穆寒一把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视着自己,“是什么让你那么失望,说给本王听听。”他的声音那么的淡漠,刚才的温柔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程漫焉终于抬眼看他了,这个三天来一直陪着自己,为自己上药,跟自己说话的男人,她却是恨他的。“我做了一个梦。”程漫焉嘴角有笑,她是那么的虚弱,落在耶穆寒眸子里依然是漂亮的。
“哦?”耶穆寒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笑意,无论她说什么,能开口和他说话已经很好了,“做了什么梦说来给本王听听。”他先前所有的不快已经消失了,抱起了程漫焉朝着床走了过去,她现在需要休息。
程漫焉并不反抗,她的口吻很轻,说出来的话却是足够让耶穆寒心凉的。“我梦到你死了。”若是真是那样的话,她真的愿意给他陪葬。
耶穆寒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嘴角有了笑容,“只要你醒过来,梦到什么不重要。”他的口吻有点平淡,就像是平时的他一般。可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吧。
程漫焉也不再说话,而心里一直在想那铃铛,六皇子,他在哪里呢。
耶穆寒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好休息一下,呆会儿我会派人送些补身子的汤药过来。”他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后,便站了起来,显然是要出去。
程漫焉转过头来看他,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迷惑,“你知道我要杀你为什么还把我留在身边。”她是在问,但是却又不是问的口吻,显然耶穆寒的回答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他,如此而已。
耶穆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俯视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是程漫焉,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口吻虽轻,但是里面包含的坚决和霸道却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
程漫焉嘴角有着讽刺的笑,“天下叫程漫焉的人太多了,若是再出来一个程漫焉,你是不是一样会这样对待她?”他给的解释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而天下敢如此跟他说话的人也早已经死绝了,即使是他的弟弟,也要以一只手臂做代价。
耶穆寒沉默了一下,直直地看着程漫焉,“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会。”他这么说就说明了他是把她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谁叫程漫焉,就把谁放在第一位的。
程漫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为什么?”这个答案让程漫焉厌恶自己,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耶穆寒俯下身子,手抚过她的脸,“因为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同时也牵动着我的命运,你和我是永远要联系在一起的,不可能会改变,我也不允许被改变。”他说得那么的认真,而谁若是坚持要改变的话,他是不惜以毁灭这个天下作为代价的。
“我们自然是分不开的,你毁灭了我的国家,杀害了我的兄弟姐妹,你是我的仇人,即使有一天你要放逐我,我也不会离开,我要让你死,死在我的手下以谢天下人。”她是如此地痛恨他说的话,她的命运只归她自己,不归任何人,而他却不止一次地重复她的命运被他掌握着,那么就让她来改变这命运!
看着程漫焉的表情,耶穆寒眸子里多少有些不忍,他的目标并不是她,而同时也伤到了她。
“总得养足了精神才能够杀我不是吗?”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三日来一直守在她身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写着那么清楚的疲惫,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还有你的东西。”他把那把弯刀从腰上拿了下来放在她的头边。
程漫焉嘴角那抹讽刺更是深了一层,“很庆幸因为我的东西让我差点连命都没了。”她是讨厌那把刀的,但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因为耶穆寒说过要她用这把刀杀了自己,那么她就必须拿着它。用其他的刀,她根本无从下手。
耶穆寒紧抿着薄唇,这让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和善,“这把刀象征着权力,你可以用它去杀任何一个人。这次只是个意外,你若是觉得对耶穆清的处罚不够,你可以用这把刀要了他的命。”他说得那么的认真,让程漫焉愣在那里,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竟然把自己亲生弟弟的命都交给她!
程漫焉眸子中有着震惊,“我会用它杀尽你身边的人,让你孤立无援,然后再杀了你。”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恨他,恨他可以如此的狠心,恨他对自己的好,恨他的所有。
“漫焉。”耶穆寒叹了一口气,却是最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一直都在等那一天。”说完,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而他的背影竟然有一丝落寞。
程漫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那高大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王帐外,她的心里竟然有一股失落感。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对一个亡国奴如此好?为什么他可以为了一个亡国奴杀了那么多人?命运,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他却在不停重复着自己的命运被他掌握着,想到这里她又开始恨起他来。现在的她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呆在王帐里?一个亡国奴?耶穆寒的女人?又或者是耶穆寒的义女?
这个事实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讽刺,而她此刻强制自己不再想这个事情,她要做的就是杀了他,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