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说,这次你怎么没发牢骚呢?

父亲心小,总是装不下太多儿女的忐忑事。所以,这次住院,没告诉父亲。一直和弟弟联系着。

本来,我拒绝进一步治疗,出院也就没事了,可心情总是那么沉重。

我打电话问母亲做梦了没有,母亲说没有,这些天一直没做。

我说我住院了,我输血了,我又出院了。

母亲问我严重不?

我说你咋不问我钱够不够花?

这是我发牢骚的前奏,于是,在母亲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我的一通牢骚就出来了。

我说我弟弟结婚,你们准备了五六万,他结了又离了,那五六万就像水瓢儿一样,不见了踪影对吧?我说我弟弟开粮油店,你们又投资三四万,对吧?我先不说我帮忙的那一万,这就小十万了吧?

可是,我在外地,你们问过我的事情吗?

我的牢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持续了十分钟,母亲有点三心二意,她习惯了应对儿女们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在哭,她在不停地安慰,不停地说给父亲说一下给汇点钱之类的话。

我说你们汇多少是个够?我哭了,你们心软了。我说我不要钱,不是钱的问题。

再将电话打给弟弟,同样的牢骚又发了过去,我说你知道你嫂子将所有的银行卡,所有的零钱、私房钱都放到包里去医院的情景吗?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图的是什么?弟弟说我知道。

我说,她的年龄,她的工资待遇,她的阅历,她完全可以随时离开我,而她没有,她像我的父母兄弟一样,不计任何回报地付出,她图什么?弟弟说我知道。

我说你知道个屁!

弟弟说,我还奇怪呢,这次你怎么没发牢骚,看来心情比较平静了。

我说我昨天不想发牢骚。

弟弟说,哦,那就发吧,那就今天发,你不给我发给谁发?回头我给你打一万块钱过去吧。

我说你给我打十万块钱又怎样?打一百万又怎样?

弟弟说,哥,你别激动,你要是有问题了,我这店不开了也要给你治病,咱图的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我告诉弟弟,其实就是个牢骚。

生命走到今天,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很多时候,为了牵挂而坚持,为了一个笑脸而坚持。丫头跟我的弟弟妹妹不一样,她看到的,是另一个我;而我的弟弟妹妹,早在十年前就做好了哥哥要离开他们的准备,到了现在,坦然了许多,可是丫头可以坦然吗?

一圈牢骚过来,我将我郁闷而沉重的牢骚转嫁给那几个活蹦乱跳的人了,我先轻松半天吧,等晚上再一个个打电话,该道歉道歉,该说好话说好话,丫头一个人承受,太难了点吧。

刚刚一位朋友发来短信,很幽默的一个:“你超乎任何正常人的正常,可是你的身体不正常!”

苦笑一下,那又怎样?

朋友是朋友,亲人是亲人,在这样的时候,我更愿意将我的痛苦转嫁到这些倒霉的朋友亲人身上,我闲庭信步几天,上帝让他们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总有上帝的道理。

罢了罢了,回头再说!

对了,再补充一句,用这样的方式讹诈出老婆的私房钱,那可不是好办法呀。

我都不敢提了。

昨天,一位朋友一直在病房,她跟我们说,我这里带了点钱,要是不够用就先用我的。丫头诡秘一笑说,我准备了呢,按这个花法,住个把月没问题。

朋友愕然,我更愕然。

这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事情呀,还让我住个把月……

这次的住院事件就这样过去了,写几个字,聊以记录。日子还得继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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