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天随着落花走了,夏天披着一身的绿叶儿在暖风里蹦跳着走来了。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窗外,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不时送来燕鹊的叫声,花园里的青草、玫瑰、栀子、白玉兰,都恣意地开放着,被高悬在空中的一轮火热的太阳蒸晒着,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吸着花蕊,辛勤地飞来飞去。天热得连蜻蜓都只敢贴着树荫处低低地飞,好像害怕阳光灼伤了它们的翅膀。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头顶上一轮烈日,所有的树木都没精打采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孔珊珊穿着一件白底绣黄花的真丝连衣睡裙站在落地窗前默默盯着窗外的花园看着,一抬头,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就连缓缓穿过花园的那条人造小溪里水也仿佛跟着沸腾了起来。
她无心欣赏眼前的景色,只是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思。那个令她心烦意乱的男人这几天打她的电话打得更勤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或许,她根本就无法拒绝。花园里的地好似往上冒着青烟,她看到几只蚱蜢在人造溪边的垂柳下不停地穿梭着,发出微弱而嘈杂的鸣声。
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被凝滞住了。整个别墅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比熊狗趴在溜光的地板上吐出鲜红的舌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孔珊珊懒得理会那只比熊狗,仍旧呆呆地立在落地窗前张望着园里的一切。炽热的火伞高张在空中,热得人造溪里的锦鲤不敢露出水面,鸣蝉不敢飞离它们栖息的柳枝,低头一瞅,地上已经着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更让人觉得憋闷。
孔珊珊总觉得最近自己失去了往昔的快乐,没有来由的,或者是根本就不及让她仔细琢磨任何来由,所有的事情便都在她身边悄悄发生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都没人告诉她一声,那些她事先根本就无法预料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向她周身漫延过来,并强迫着非要她接受不可呢?
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下过一滴雨了,炎热的太阳烤得小溪里的老锦鲤都翻白了,溪水也比从前一下低了几寸,那些露在水面的风景石,陡地变大了,突兀在孔珊珊眼前,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往日在园里飞来飞去的小鸟都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去了,地上的草木都垂头丧气地打着蔫,像是奄奄待毙,只有那鸣蝉,躲在柳荫中不住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有点像敲破锣鼓的声音,听上去更让人烦躁。
柳树也像病了似的,叶片上挂着浅浅的尘土在枝条上打着卷,枝条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已失去了生命。孔珊珊偶尔能听到别墅外面汽车开进来开出去发出的刺耳的汽笛声,她不知道这些声音和她有没有关系,默默盯着好像一下子也会被蒸发掉的落地窗玻璃,她只知道,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刺耳的汽笛声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这片灿烂的花园前了。
她觉得有些孤单,所以连大厅里的空调一直都没有打开她都浑然不觉。女儿在她卧室里发出的尖尖的哭喊声惊动了她脆弱而敏感的心,浑浑噩噩的她一下子被惊醒过来,连忙飞也似的冲进女儿的房间,把年仅五岁的乖女儿从她那温柔而舒适的小床上抱了起来。孔珊珊盘着腿坐在女儿卧室的地板上,一边盯着坐在她对面的女儿,一边帮她拿过床边的积木,眼珠一动不动地,认真看着女儿搭起积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