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阵子(4)

他目光放肆,盯着我,如打量猎物一般上下扫视,而后咧嘴一笑。

心里极不舒服,我反瞪他一眼。

他却饶有意味呵呵大笑,伸臂如电,探身将我抓上马背。

一时间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稳住,刚抬头,一股浓重的膻性味便冲入鼻端。心下怒极,也不管四肢无力,挥手就扇了他一巴掌。终究是气力不足,手掌打在他粗糙的脸上,力道几无没有,只有指尖轻轻刮过。

他一怔后,便嚣张大笑,眉眼之间看我像是待宰的羊羔。

这一笑还未结束,他突然脸色忽变,方才得意荡然无存,只余惊恐之态。

他垮下骏马长嘶,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前蹄不断踏向半空。

烈马脱缰,它挣扎几个回合,我便受不住了,直觉胸口恶心,整个人被抛到了空中。重重落地,小腿撕裂般的疼痛,可上身却是毫发无损。

只一回眸,看到了洛谦的眼,压在心里许久的恐惧便爆发出来,张开咬在他的肩头,狠狠的:“痛!”

洛谦眉头微皱,双臂环着我,轻拍后背,淡道:“到底是晚了一步,不过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我松了口,深深的牙印隔着衣料嵌在了他的肩头:“大概是小腿折了,很痛。”

又一阵尘土飞扬,那个拓跋人也重重摔在地上,马儿撒蹄奔去。

他哼哼两声,艰难爬起,指着我与洛谦大声喝斥,只不过他说得是拓跋话,一句也听不懂。但瞧他鼻孔阔张,也知不是什么好话。

洛谦抱着我,支起了上半身子,正色厉声说了一串拓跋语。

那人愣住,细目撑大。

身后又响起喝斥的大段拓跋语,拓跋阳大步走上前来,满脸歉笑着扶起洛谦,我倚着洛谦也缓缓站起,只是右小腿实在时疼得厉害,抽气声连连。

那人瞧了我们一阵,大力抛下马鞭,也转身离去,口中喝声不绝。

拓跋阳抱拳道:“图姆鲁莽无礼,致使洛相与夫人受伤,本该重罚,但因他是侧阏氏的唯一亲弟,父汗一直宠爱又加,一时也不好处置。只有本王先行向洛相与夫人赔罪,等明日向父汗禀明此事,再让图姆亲自向洛谦请罪。”

“国舅千金之躯,洛某怕是承担不起。”洛谦冷冷回道,也不正眼瞧着拓跋阳,目光却是飘移到我的右小腿上。长裙早已在跌落时割得破损,还有不少尖锐石子划破了肌肤,鲜血涌出,混着泥土凝在了丝缎裂口处,如破败的花。

“先忍一忍,实在是痛,就闭上眼睡一下。”洛谦温柔浅笑,手臂温暖环住我的腰,抱了起来。“还请太子给一处安静陋室,我要为内子包扎伤口。”

他坚定地迈出步伐。淡淡余辉洒在他的额角,将豆大的汗珠照耀地如同完美的水晶。或许想忘记一处伤痛,必须想起另一种疼。他与我一样身中百日醉,在沙漠颠簸十日,体力虚弱。可此时,他抱着我,全身流汗,走向拓跋深处。

我缓缓闭眼,听到一声叹息,虚弱若无。

“或许不该来的……”

拓跋王庭偏僻西北角的帐篷内。

环顾四周,拓跋人习惯盘坐在毛皮之上,空大的帐篷内竟无一张木椅。

“快点,快点啊!”林宝儿指挥着一群人走进,笑着来到我们面前:“这里简陋了些,我怕你们住的不习惯,特意叫人搬来些中原样式的家俱。”

那群人三三两两搬来一些半旧的家俱。很简朴,一扇雕花屏风,一张高脚几桌,几张木椅,看来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谢谢姑娘的关心。”洛谦淡淡地回应。

他将我放在木椅上,转首道:“在下要包扎伤口,不太方便,还请姑娘及手下离去。”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