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怔住,惊骇半晌,又突兀问起:“可小姐,你知道怎样才还得了情债吗?”
“不晓,”我冷冷笑道:“所以哥才不让柳风找到我,当债无法还时,就不要再欠更多的债。”
“大表少爷或许能帮……”流苏的声音断了,瞳孔对着我身后,渐渐模糊。
我定神回首,愣一愣,随后嘤嘤笑起,笑得纯粹,纯的如同最完美的碧波翠竹的髓绿,不染一丝纤尘。白杨树后的洛谦亦一愣,缓缓淡笑,舒开了刚才蹙的极紧的眉,换上了一点儿的不解。
我语笑嫣然:“洛大人的头发……嗯……很有形状。”
洛谦轻抬掌,抚上发束。其实他的头发早已被干枯的白杨枝刮的凹凸不平,挑出不少发丝,长长短短,凌乱的铺在头顶。
洛谦有些懊恼的逸气,随后又眉眼弯弯的笑问道:“扶柳,今天是上元灯节,晚上去看花灯吗?”
“嗯,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晚上平罗的街头果真热闹,处处张灯结彩。平罗本是边塞小镇,远不及京城繁华,却不想城内居民都上街庆祝时,这喜庆气氛倒毫不逊色于京城。
我、流苏、洛谦及洛文四人行走在平罗的大道上,笑谈风俗。
忽然,身后“砰砰”数响,我扭头回望,看得深空中朵朵烟花绽放,煞是美丽。人群顿时兴奋起来,众人高呼着,形成一股巨大的人潮,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涌来,将我们四人冲散。
在人群中,开始有人接二连三地向我撞来,最后瞧得一位体型粗壮的婶子飞速冲来,我的身子不由地向外飞起,几个回旋,眼见就要倒地。突的感到右手手腕一紧,我立即借着这股力,站稳了脚跟。
撇头相望,原是洛谦拉住了我的手,他轻笑道:“人潮拥挤,逆行是很容易被撞伤的,跟着人群走便会没事的。”
我浅笑点头,随着洛谦与人群缓缓而动。
洛谦的手干燥而温暖,掌心及指尖磨有薄润的细茧,走动时微摆手腕,便滑过我冰凉的手心。
喧嚣的人群中,我与洛谦都没说话,只是牵着手,淡然笑着,顺着人群徐徐前行。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松手,怕是人潮再度拥挤;我也没有刻意抽回,怕是为了那寒夜中掌心的温暖。
人群很快将我们带到一个宽广的圆场,场中央搭有高台,但是距离太远,瞧得不太真切。时间缓流,烟花不停绽放,人也越聚越多,后面的人不断推搡,竟将我与洛谦挤到了高台前方。
这时,我方仔细打量起高台来,轻纱曼布,瑰丽花灯,好一个奢华舞台。高台右侧矗有三丈高的立杆,杆下垂有一串连环红花灯,灯上贴有金字,伊水坊三字正映着火红烛光,闪闪耀眼。
我尚未弄清何事,一名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就登上了台子,她浓妆艳抹,脸上涂有半寸的脂粉,倒叫人瞧不出真实面目。裙色艳丽,随风轻摆,似瑰红月季,中年妇女对着台下抛了个媚眼,便开口笑言:“哎哟哟,大伙儿可真捧场啊,来了这多人,玉娘先代表伊水坊谢过大家了。想必大伙都听过消息了,真实非常幸运啊,今年伊水坊将发布新裳的舞台放在了咱们平罗……”那叫玉娘的中年妇女虽然面妆画得夸张,可声音却是清亮,说起话来,如唱曲般拿着调,悠扬轻快,余音袅袅。
台上讲得热闹,台下亦不含糊。
“白大婶,今年伊水坊怎么会把这等重要的场子摆在平罗啊?以前不全是在长安、余杭吗?”
“这些天没去巷尾的王婆家,不知道了吧?今年的伊水坊全由柳二小姐一手掌控,其他小姐都忙着别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