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云表哥酣战正兴时,流苏就独自在一旁的竹林空地练剑,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铁剑,晶莹的汗珠落在银白剑身上,飞溅散来,细细碎碎地落在竹身上,似翠竹流泪。
一年以来,流苏总是一言不发地习武,一刻不离地紧随着我。我曾问她为什么,一句只为保护你,让我哑然。流苏,难道对哥的一句承诺那么重要,让你放弃自我?
我微微侧身,看得流苏一招追星逐月挽得二三十朵剑花,心下暗暗叹气。当初泓先生传授追星逐月的时候,流苏才挽得四五朵剑花。先生大赞曰:流苏乃武学奇才,初次挥剑,便能挽花五朵,日后定有所成。流苏却毫无喜色,只是轻轻摇头,仅大半年后流苏就与哥相差无几,一出手便可挽得二十五朵剑花。但其中辛苦又有谁知,我只能从流苏身上从未消退过的淤青中窥探一二。每次我为流苏涂抹药膏时,总是忍不住劝她,不要太过用功,要以自己身子为重。这时,流苏就会眼色倔强,默然不语。
“柳儿妹妹,我已攻破你东北阵角了!”云表哥兴奋地拍手叫着,让我回了神。想必刚才看流苏练剑分了心,防守不严,让云表哥趁虚而入了。
我凝望城池,分析战势,粗略计算一番,东北城角虽已失陷,但还可利用东城高低地形布阵遣兵,阻止云表哥的军队前进。可这样补救就要耗费大量兵力,以后就只能守住城池,再无力进攻了。如此这般便要陷入僵局状态,我无奈浅笑:“云表哥,好久了,蹲得我腿都麻了。”说完,就径直地坐在地上,开始调兵遣将。
“云哥哥,可要小心了,柳儿要出城破你阵法。”我不想打持久战,便派重兵出城与云表哥决战,其实明知此战决无胜算,仍要拼死一搏,只因此法是最为巧妙的,看似强攻,实则退让,可以输得不留痕迹。此时我无争胜之心,只想尽快结束战斗,可又不愿表露明显,因为如果让云表哥发现我故意输掉游戏,他定会嚷嚷个不停,直到我重新和他再来一次,方肯罢休。
一柱香时刻,我双手沾满泥土,军队已被云表哥重重包围,便投降了。待我要起身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大表哥柳风已站在旁边,他眉头紧锁,眼神犀利,直盯着我,顿时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便笑道:“手上全是泥土,可脏得紧,我去溪边洗洗。”语毕就提起裙摆,小跑着离开竹林。
竹林东南边上有一条小溪,泓先生如是说过,全余杭只有此处泉水清甜甘醇,才能使得茶香四溢,口齿留香,故取名清茶泉。
我喘着气跑到溪边停下来,尔后深呼吸平复着心跳,大表哥刚才的目光太过锐利,似乎看透我的心思,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一盏茶时间后,我才逐渐平静下来,坐在溪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让双手浸入清凉的水中,慢慢地清洗着。
清茶泉水清澈见底,岸旁竹林青翠,溪中还有几个白鹅嬉戏,整个一江南农家风景,让人忘我。我正陶醉此美景中,忽听到身后有物落地之声,回头就见得哥站在一木支架旁,脚边地上滚动着一支狼毫。
我心中一惊,哥何时已在我身后了?想来是刚才来时跑得太急,没有发现哥原本就在溪边。随即我莞尔一笑,起身跑到支架边,看到哥正挥毫泼墨,不过看这架势,用雪君的专业术语应该叫写生才对!
眼前的竹林美景全映入了哥的宣纸上,实在不知道哥的画竟会如此之好,我静静得站着,等到哥落下最后一笔,才指着画开口:“刚才我明明在溪边,为什么不肯画?亲哥哥居然嫌弃自家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