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曾叮嘱过她,程书记单身一人来到这样一个陌生地方工作不容易,身边没有个人照料,生活上的事就得她这个专职的服务员负责了。舅舅要求她要像对白专员那样对待程书记,尽量满足程书记生活上的一切需要,有什么自己办不到的事要及时向办公厅报告。舅舅还说,程书记一人安危关系到整个滨州市的命运,要对程书记的安全上心一些,平时注意观察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做到心中有数,千万不要给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制造事端的机会。
记得当时听舅舅这样说,自己心里顿时感到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地想起白专员遽然发病死在房间里的可怕景象。自打白逸尘暴卒后,尹七七就不敢独自再在这座楼里住了,强逼着那个人给自己买了房搬出去。这回又安排她专门为程可帷服务,她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可是舅舅的话她又不能违拗,何况在宾馆内,人人都认为这是个美差,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只有哈苏莫听了爸爸这一通谆谆教导,在一旁直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看来今天晚上有刘秘书在,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平时这位新书记也很少指使自己,甚至用开水都是亲自去打。尹七七简单冲个澡,准备睡下,开了半天车,也够累的了,可是忽然感到口渴,便又穿上外衣到前楼的商务中心去买热奶。
和熟识的营业员闲聊几句,尹七七往回走。刚到一号楼门外,却见两个人从楼里出来,一男一女。借着橙黄色的灯光,尹七七认出,那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是市中心医院内分泌科的纪主任,上次抢救白专员时,他在场的。那个高挑身材的女人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但却有些面生。两人默不做声地并肩向前院走去。不一会儿,尹七七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上得楼来,刘秘书正好从201房间里出来,看尹七七捧着一大包热奶,不由得笑了,说:“这么晚了,还喝这高热量的东西,不怕胖啊?”
尹七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夜班连着白班,第二天尹七七回到自己的小窝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她没有食欲,百无聊赖中,打开电脑上网“偷菜”。这款游戏是她跟哈苏莫学的,不想一学就上瘾,现在如果一天不“偷”,浑身就抓心挠肝般难受。
正偷得兴致勃勃,电话响了,一看,是那个人。电话里,他说晚上要过来,叫她不要出去。
尹七七怔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心情当小偷了,索性关了电脑。
她心里很矛盾。算来有一个月没和那个人在一起了,他太忙,尤其这段时间,政局变动,人事调整,机构增减,加上其他这样那样的麻烦事,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尹七七虽然是从农村出来的,但这十年来在舅舅家、在舅舅身边听到的看到的事情太多了,她也变得聪明起来,知道一个在官场上混的人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快。那个人如果总缠着她,她有时会很烦;可时间长了他不来,她又会没来由地想他。她也说不好自己是一种什么心理。
最初被他占有的屈辱感早就淡没了。那时她才二十岁,是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年。那个噩梦般的晚上,她一度痛不欲生,以至于当那个人满足之后沉沉睡去时,她独自找来剪刀想自杀。还是他惊醒后给她包扎好了割破的手腕,并痛骂了她一通。
在家乡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里,一个姑娘这样失身,绝对是件比天塌了还要严重的事,这样的女人不会有人再要,为此而走上绝路的不在少数。尹七七在最初那几天里,就是沉陷在这样的观念里不能自拔,那种心灵上的剧痛比腕上的伤痕更难痊愈。那个人很会哄女人,尤其是哄像她这样不谙世事、对社会几乎一无所知的小女人。慢慢地,尹七七开始接受他了。平心而论,他对尹七七确实很好,这么多年,除了尹七七,他不曾再找过其他女人,他向尹七七这样发过誓,据尹七七观察,他也做到了。
“我们这算是什么关系呀?我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你混一辈子吧?”有时候尹七七不高兴了,会委屈地这样问他。“何况你比我大这么多。”
他会说:“宝贝儿,在我还有用的时候,你就这样陪着我好了。我会让你过上你向往的生活。等我老了,你再找个可意的人过日子。那样,我这辈子没白过,你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