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奇暗箱(8)

 

半小时后,大潮退去。冬日的张震大汗淋漓,躺在沙场上,看着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既得意又怅惘。

没过两分钟,他又雄心勃勃,要求重新摆个阵形。

安子死死捂住身上的毯子,说什么阵都见过,就没见过一枪破墙,表演一下吧。张震立起来,说先来个一枪破喉,说着就扫了过去。

安子一弹美人指,痛得张震哇哇大叫,一下栽在沙发上。

“震哥,歇歇吧,我有事对你说呢。”安子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张震立即安静了。

“今天约你来,就是想说……”安子顿了顿,“我要,回美国了。”

“什么时候?”张震感到很突然。

“圣诞过后吧。你知道,我老爸老妈都在那边。本来是让回去过圣诞的,但我想,还是跟你一起过吧。就这点时间了……”安子温柔地靠着他的胸膛,声音有些哽咽。

“难道,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公司怎么办?”张震急切地问。

“有其他股东嘛,我得去拓展一下国际业务。你知道的,房地产的情形,虽然有很大的市场,但不应该是我们的业务重心。太累了。”她摇摇头,继续道,“况且,况且我们的关系,也太不正常了。你只有一个仕途,我也只有一个青春。我们,不能彼此耽误吧。”

张震心里被刺了一下:“若不是上次那风波,你会离开吗?”

“怎么说呢?聚散终有天注定。现在离开,对你我都有好处。不过,我还是感谢你,陪我走了这一程。”安子说着,已是泪眼婆娑。

是啊,我们都在赶着自己的路,不过是偶尔相遇,偶尔同行。张震看着梨花带雨的安子,心里竟有些哀伤。

说实话,这些年,投怀送抱的美女多了去,但这样的天生尤物,却还是第一次碰到。他不禁想到了蓝菲菲,那个势利而薄情的女人,那张揉皱了的纸一样的脸。

“安子,你和那个姓蓝的,到底有什么恩怨?”张震眼里有着深刻的疑问。

“震哥,不提她行吗?难道她让你恶心得还不够吗?”安子仰头看着他,有些怪罪,有些怨愤。

张震将她一把搂住。

30

冬日的寒流肆虐而来。一种强烈的不安,也像寒流一样笼罩着张震的内心。

两个女人,都以不同的方式,与自己决绝。一个用刀子,一个用泪水。

而这两个女人,都曾莺啼帐暖,红唇烈焰。身在官场的张震,并不指望爱情,甚至对那种利欲交织的爱情,也有几分恐惧。他明白什么是交换,也懂得享受等价交换的快乐。

但现在,快乐已不复存在。

安子的告别,让他有些惶惑,不,是惶恐。他本能地感到,安子是在躲避什么。他当然没有理由,也不敢要求她留下来。但他需要弄个明白。

位于高处的区政府,离曼哈顿公寓不过一百来米。透过窗子,张震就能看到那高耸的塔状般的楼顶。很多时候,他就在风雨或阳光下向东眺望,一个窗子一个窗子地瞄过去,最后定格在28楼。他的抽屉里,还藏着一个望远镜。他曾窥视了安子午后沐浴的全过程,甚至比他现场见到的还让他欲望勃发。不过,他很少顶着望远镜,撅起屁股趴在窗台上。作为一个厅级干部,这十分不雅。

而现在,他需要再扫描一次。这次的任务,不是观赏,是发现。

这个城市的冬天,难得有一点阳光。急切的愿望,竟然让他穿过灰蒙蒙的天空,看到了那扇窗子。窗子里亮着灯。

朦朦胧胧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安子宽衣解带、玉体横陈的样子。

他又浑身燥热起来。

正幻想着,忽然传来了教堂的钟声。他感到窗户抖了抖。他曾无数次从约瑟堂走过。那是这个城市少有的几个老教堂之一,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以前很是破败,常年人影萧疏。后来几经呼吁,政府拨款进行了修缮,这教堂变得亮堂多了,信徒也跟着多了起来。他曾以规划专家和政府官员的身份进去过几次,每次都暗暗发誓,要抽时间来认认真真做个弥撒,但最终一次也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忽略了它的存在。现在,这钟声竟来得如此惊心。

他猛然想起,今晚就是平安夜。

平安夜!她留下来,不就为了这个夜晚吗?

可是,他真想去教堂看看。

他将望远镜转向了教堂。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肃穆和神秘。一个十字架,孤立塔尖,仿佛正在与上帝对话。

此时雾气氤氲,十字架仿佛正向他飘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赶紧移开镜头。一瞬间,他又看到了曼哈顿公寓的塔状楼顶。这简直就是教堂顶端的复制品。他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他不禁移回来,重新看了看十字架。

他感到一阵心慌。

去祈祷,还是去安子那里?可不可以,一起去教堂听听钟声?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到教堂去做个祈祷,再去安子那里。而在去教堂之前,他需要去一趟珠宝城。

这一夜,也是最后一夜。他要与安子做个了断。

他需要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救赎。

然而,这一夜,他没有来得及去教堂。他刚从珠宝城出来,就接到安子的电话,他只得一头栽进那部高速电梯。在驶往高空的过程中,他微微感到有些失重。

他安慰自己,午夜再去教堂。那个时候,刚刚好,耶稣复活,万物得救。

当他把3克拉的钻戒戴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哭了。

那哭声嘤嘤呜呜,比教堂的颂诗声更令他心碎。

他不由自主地端起红酒,重重地干了起来。

当他干掉最后一杯,然后爬上玉体的时候,他觉得又一个自己复活了。

是的,他有了两个自己。

一个永远留在了这一夜的狂欢中。

另一个,则被铃声吵醒,被召唤,然后被那些陌生的面孔带走。

在浓雾中,他仿佛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回头去,却一个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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