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面子的妙用(8)

龚遂老谋深算,他知道给老百姓面子,不硬指他们为盗贼,这样,首先就瓦解了百姓的对抗心理,然后又给大家指出一条明路:放下刀枪拿起农具就是好百姓,有了面子,又有了出路,所谓的“盗贼”立刻就变成了百姓。当然,如果处置不当,既不给大家面子,又不给大家出路,那么这些当盗贼的百姓就只有顽抗到底了。

南朝宋时的吴兴太守王敬则,却是反其道利用人爱面子的心理来治小偷,他抓住小偷之后,不但要把这个小偷的亲戚叫来府衙,当着他们的面鞭打小偷,鞭打之后,还安排衙役押着小偷去扫街道,让街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小偷。小偷也是人呀,也是有面子的,被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指点着,这份羞辱太难堪了。王敬则就下令:想不扫街道摆脱这种难堪也可以,你可以检举你的同伙,检举之后就由他来代替你扫街道。其他小偷一听这个消息,吓得撒腿就跑,再也不敢待在吴兴郡了。吴兴的小偷因此而绝迹。

唐朝延陵县令李封整治手下小吏,就用了和王敬则类似的办法。他对犯错的吏目,既不打也不骂,但犯了错必须戴绿头巾。在当时,戴绿头巾是非常没面子的,很羞辱,于是那些小吏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不慎戴上了绿头巾,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到了今天,面子仍旧在现实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2008年,修改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颁布,其中规定:“卖淫、嫖娼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决定给予行政拘留处罚的,应当及时通知被处罚人的家属。”这两条很程式化的规定立刻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成了街谈巷议的中心:“今后谁嫖娼,抓住了立刻就通知他老婆知道。”

嫖娼者虽然行为不端,但嫖娼者也是人,也爱面子,所以嫖娼都是偷偷进行的,被抓之后,宁愿接受罚款,也不愿自己的丑事被人知道,被狐朋狗友知道也还罢了,被所在单位知道,这可就太没面子了,若被子女、老婆知道,那简直就完了,从此在家里脸面丢尽,再也难以抬起头了。社会上议论纷纷,便是就这一点来展开议论,支持者认为这是打击嫖娼的好办法,对那些人就是要这样整治,让他们丢面子;反对者认为,究竟是现代社会了,要尊重人权,不能因为人犯了一次错误,就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这样就太残酷了。当然也有说风凉话的,说这样一来,要多少罚款他也得给,否则,立刻就给他老婆打电话。

此事后来被很多律师专门解释以正视听,律师的解释是:给予行政拘留的,才通知其家属。这是正当的程序,不然的话,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失踪了,家属却不知他去了哪儿,这怎么行呢。至于“家属”一词,并不限于老婆,他的哥哥、弟弟,都可以算是家属。

五、面子巧用之四

古代的乞丐,如果听说某一家有嫁娶之类的喜事,就呼朋唤友,群起而至其家讨要饭食,办喜事的人家好面子,当着宾客的面不好意思驱赶乞丐,就只好和颜悦色地安排他们在僻静的角落吃喝,只叮咛他们别混闹让主人丢面子就行,乞丐们有吃有喝,当然一口答应决不混闹,吃饱便走,绝不让主人脸面上过不去。

乞丐们知道用主人爱面子的心理讨吃喝,聪明人当然也知道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利益。《红楼梦》里,贾瑞见了美貌的凤姐而起淫心,凤姐巧设机关,让贾瑞在过道里冻了一夜,然后又捉弄他,让他晚上在夹道的一间空屋子里等,贾瑞等啊等,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却是本族的小侄子贾蓉,黑暗里贾瑞以为是凤姐,“便如猫扑老鼠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爹’‘亲娘’地乱叫起来,那人只不做声,贾瑞拉了自己的裤子,硬邦邦地就想顶入。忽见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捻子照道:‘谁在屋里?’只见炕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肏我呢。’贾瑞一见,却是贾蓉,真臊得无地可入。”此情此景,太丢面子了,贾蓉、贾蔷两个就拉住他要挟起来,要保面子可以,我们俩可以不给外人说这件事,可你得拿银子来。没有带现银,那也没关系,写张欠条,就说是你赌钱输了借我们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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