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杜撰了一个“权力值”的概念,用来估算官场权力的含金量。权力值越大,敬畏、服从它的人就越多,它能换成的收益也越高。老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个知府的权力值如果换算成金钱,至少值十万两银子。
不太严格地说,权力值与官阶成正比,官做得越高,权力值越大。在清代,一个巡抚的年收入大约有二十万两银子,知县的年收入约有三万两银子。不过,我们还应当注意到,由于官场上存在着隐权力现象,有些官阶很低的小吏,只要朝中有人,他的权力值可能就会远远超过同级别的其他官员。官场中还有一些人甚至连官员身份都不具备,比如师爷、长随这类角色,因为掌握着隐权力,他们的权力值也绝不逊色于朝廷命官。所以我们必须补充说,权力值与隐权力也成正比例关系。
一个官员要实现自身权力值的最大化,大致也有两个途径,第一,正式权力的增量,即俗话所说的“升官发财”;第二,隐权力的增量,比如结交权贵,获得官场要员的庇护;拉拢人心,谋取更多的私人性效忠。由于隐权力妙用无穷,后一种途径甚至更为重要。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管是想获取更大的正式权力,还是想捞到更多的隐权力,都需要支付成本。本文的目的,就是来核算一下官员的权力成本,特别是维持其隐权力的成本。为了避免空谈,我找到了一个比较典型的分析样本:做过知府、道台、布政使的晚清官吏张集馨,他的自撰年谱《道咸宦海见闻录》对自己的仕途经历以及当时的官场世态,都有非常详尽的记述。
权力的初始成本
从投资用途的角度来看,官员的权力成本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获得权力的初始成本,因为按照帝国的制度,任何人要进入官场混,首先都需要取得当官的资格,拿到官场的入场券,然后才能分配到一官半职;二是初始权力到手后如何维持、保养、增量的后继成本,不支付这个后继成本,权力就会慢慢折旧,甚至到手的官职也可能会飞走,更别说继续进步、升官发财了。
我们先来核算一下权力的初始成本,看看帝国的子民拿到一张官场入场券要花费多少钱。在捐纳体制下,这笔账比较容易计算,比如清代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大开捐例,各类官帽子明码标价,我手头有几份清代捐纳银数的材料,正好制成一个“卖官价目表”(见下)。原材料中的价位精确到个位数,我四舍五入地把零头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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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表我们可以看出,在乾隆中叶,你只要掏得出四五千两银子,就可以当上知县;假如舍得花一万多两银子的巨款,则可以当上道员。乾隆年间的银子比较值钱,按其对大米的购买力折算,当时的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200元人民币,四五千两银子大致值90多万元,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则有300多万元之巨。应该说,在乾隆年代,走捐纳的路子,初始成本是巨大的。
不过,到了光绪晚期,这个成本就大幅度降下来了,因为朝廷滥卖官帽,官位含金量大大缩水,这时知县的标价是一千两银子,道员的价格也才四千七百两银子。清末白银的购买力已大不如前,一两银子折合成人民币约100元,也就是说,只要掏10万元,知县的官帽子就送你了;当县丞就更便宜了,2万元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