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高扬竟然想得这么多。我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当好孩子呢?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考北大,考清华呢?”
“苏麦,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是走那条路的,再怎么努力也不行。”高扬说,“咱们三个里,我、夏天,可能都走不了那条路,但你和我们俩不一样,你有很多我们不具有的东西……总之咱们三个里将来得出个人模人样儿的啊,不能将来咱仨全成小混混了是不是?”
直到今天我都觉得难以置信,那时候才十三四岁的高扬,居然把以后的路看得那么清楚——只是高扬低估了自己,后来他成为的,可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什么“小混混”。
“高扬,你身上带着烟呢吗?”
“干吗?”
“教我抽烟吧?”
“不行。”
“我不是想学坏,我只是想学抽烟,这是两码子事儿!”
高扬认真地看了看我问:“真的要学?”
“真的。”
我们进了厕所,高扬从兜儿里摸出包儿“万宝路”——“白万”。这烟通体都是白色,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因为从前我一直以为所有的烟都是一半儿土黄一半儿白,而我实在讨厌那种土黄色)。那时候的高扬对烟还没有瘾,刚开始嘛,大家难免都得装个样——这就是“越不会抽烟的人越抽好烟”的道理。所以等到后来高扬真的离不开烟草的时候,他就改抽便宜些的“中南海”了——可后来的我,却一直因为某种原因而没离开“白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我要说的是,当我学着高扬的样子对着过滤嘴儿吸了一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一下子咳了一分多钟。后来我知道了,“白万”算是种劲儿挺小的烟,可当时居然也让我那般难受。
“刚开始都会呛着,烟劲儿再小也会呛,以后就好了。”
当时高扬是对我这么说的,可后来我一直也没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连高扬都对此深表迷惑。我强忍着抽了好几个月的烟,可还是一抽就呛——到最后呛得都成习惯了,咳嗽两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了。高扬每次看我抽烟呛的时候都会笑着对我说:“你丫生来就没当痞子的‘范儿’,抽这么长时间了还呛!”
“那怎么了?那我也要抽!”我总是这么回答高扬,其实我并不依赖烟草,因为呛烟,我很少能把烟过肺,所以也就谈不上生理上的“上瘾”。但我喜欢抽烟的感觉,尽管我抽一口呛一口实在显得有点儿“没范儿”,但我还是很喜欢抽烟的感觉,仅仅是感觉——尤其是当我觉得难过或孤独的时候。
后来夏天开始抽烟了以后,她也独独偏爱白色万宝路,于是我们俩经常互相借烟。她说“白万”很香很特别,不像高扬抽的“中南海”那么冲,可又比那些女烟有劲儿。
我呛烟的毛病后来一直也没能改掉,但我还没愚蠢到去医院找医生帮我检查这是为什么——事实上我也不是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