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明哥、小二爷、袁伟坐在前面的桑塔纳上面,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司机偶尔发出两声咳嗽,在这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脑袋昏昏沉沉,好像在不停地想着些什么,但是细一感觉,又什么都没有想。
沿着省道,不知七弯八拐地开了多久,终于在前方的无边黑暗中看见了一片辉煌闪烁的灯火,那样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一阵亲切的感觉随之涌了上来,又马上变成了深深的失落……
这不是九镇!
现在想起来,我们那一晚去的是邻近的一个城市,离我们那里也就是三四百公里的路程,开车最多也就三个小时就到了。但是那天,却觉得特别的漫长,漫长得好像忘了来路,永无归期。
车子一直开到了位于这个市中心地带的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停车场。
两辆车刚刚停住,就看见旁边的一辆右舵轮的丰田佳美车门打了开来,从车子里面走出了三个人。
后门下来的两个,一个平头,个子不高,另一个头发齐肩,很是彪悍。
副驾驶座上下来的那个,高大魁梧,穿着一套淡灰色的西服,剃着个大光头,脖子上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项链下吊着一块绿得发亮,一寸见方的大玉牌,腋下夹着个黑色的小皮包,大大的肚子挺着。一脸笑意走了过来,非常有气势。
“哈哈哈,铁明啊。老子等了你们半天,生怕你路上翻车。哈哈!”声音粗犷而洪亮。
明哥也很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老远就伸开了双手,“哈哈哈,将军,等死你个畜生,你翻车了我都不得翻。”
两人边互相咒骂着,边非常亲热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们也都先后从两辆车上走了下来,站在明哥身后。将军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笑着对明哥说:“你和义色,现在都是搞的少先队啊。这些小屁股也被你们调教得要出来跑路,你们也真的是屌,老子就比不上你们咯。”
“哼哼,将军,你晓得个屁!还我们调教的?老子这次是被他们害的。现在的小孩子啊,不得了!根本就说不听!”明哥也笑嘻嘻地说道。
“哦?”将军又打量了我们一眼,拉着明哥转身就要走,“走走走,我开了七个房间,应该够了吧?我们先上去放东西,等下出去喝酒再说。”
“那,明哥,我们先回去了,三哥等着我们呢?”开桑塔纳的司机开口喊道。
将军和明哥一起走了过去,将军从包里拿出了三四包芙蓉王烟,递给了司机,“你们先拿着,路上抽,回去帮我给义色带个话,让这个杂种什么时候过来玩下,不要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也不出个门,铁明反正也过来了,几个老兄弟一起聚聚。”
“不用不用,大哥,这怎么好意思,话我一定告诉三哥。”司机边打开车门边推辞。
“要你拿着就拿着唦,几包烟还说个鸡巴说啊?”将军眼睛一鼓,滚圆滚圆的,很有几分威猛的感觉。
“泥巴,你就拿着,没有关系的,都是我和义色的铁聚。拿着吧,等下给你姐夫分一包,帮我谢谢他,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他。”明哥也开口说话了。
“哦,那好,明哥、各位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三哥等着我回信的。”司机接下了烟。
“走吧走吧,路上小心点。”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了停车场,我们跟在明哥和将军的身后走进了酒店。
“将军,这次又要麻烦你了,义色要我帮他带个谢。”
“你说些什么贱话呢?你跟着义色越来越像他一样的婆婆妈妈了,你再这样说,老子就真的翻脸了。”
“好好好好,你个家伙啊,当了大哥,一张嘴巴还是这么讨嫌……”
坐上电梯,我们一伙来到了九楼,将军手下那两个人从身上拿出了好几张房门卡,一张张分给了我们。
我的心情很是低落,进了房后,先洗了个澡,静静地躺在了床上。过了一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小钦啊,你通知他们都收拾下。等下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明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袁伟还在洗澡呢,我也不想吃东西。”
“别啰唆,要懂礼数。你们收拾好了来叫我。”
“哦,那好吧。”我挂了电话,又一一给其他人打了电话通知,要他们到我房里集合。
等人到齐了,袁伟也洗完澡出来,我们一起走到明哥房前,把早就等着的明哥和将军叫了出来。将军带我们来到了离酒店不是很远的一家土菜馆里面,开了间包厢。
酒菜上桌,将军端起杯子站了起来说:“来,各位小兄弟。刚刚听你们明哥说了你们的事,够屌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智勇双全。只怕义色和铁明迟早要跟着你们混了。哈哈哈哈,来来来,我先敬你们一杯!”
我们赶紧也一起站了起来,嘴上客套谦虚着,陪着将军喝了一杯。
一杯刚喝完,坐我旁边的明哥就说:“小钦,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将军,你们要叫将军哥,是我和你们三哥过命的铁兄弟。这次你们一出事,你三哥就直接给他打了电话,你代表你们兄弟来敬他一杯。将军,这是义色的弟弟,叫胡钦,小家伙还不错!”
我又倒了一杯,“将军哥,我们兄弟的事给你添麻烦了,我敬你一杯!”
将军坐在椅子上,也倒了一杯酒和我一碰,一口干完后道:“我和你们三哥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啦,出生入死的兄弟,九六年老子这条命就是你们三哥和铁明哥救的。你们今天落难来我这里,你放心!小兄弟,只要我将军有肉吃就不会让你们喝汤。你们安心住,义色帮你们把事搞好了,再回去。”
桌上一片感谢声,兄弟几个都起来敬酒。将军是个很会搞气氛的人,他手下那个长毛叫二条,人也不错,很幽默;短头发叫拐子,屌一点,聊了两次之后,发现也是个性情中人。气氛很是融洽热闹,我们也好像慢慢忘掉了不久前的那种惊怕。
那天,也许是过度紧张后的兴奋,大家好像都喝多了,什么时候回去的,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还没有起床,我就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