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5)

 

上元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家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今天晚上的孙学阳。哼了一声“老妈”就倒在床上,脸也没洗,她至爱的脸蛋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了。上元的老爸老妈都是比实际年龄年轻的人,然而起初大家发现这一点好像没有遗传到上元的身上,尤其是初中时那副让人难忘的大黑框眼镜,然而当她到二十六七岁的时候大家却发现她居然还是十几岁的模样,才知道原来这种效力发挥在这了。

家里的电话铃忽然响了,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午夜惊魂的感觉,上元历来是不会起来接电话的,响了N声之后,上*妈还是起来了,“啊,这么严重,好我们马上赶过去!”

上元还在腹诽是谁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真是的!

“上元快起来,是沉惠老爸的电话,她急性阑尾炎要手术,我们过去看看!”上*妈很着急,因为爸爸毕竟是爸爸,照顾女儿还是不方便的。

“什么,上周我还看见她了,好好的……”老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上元的身上丢衣服,容不得上元去思考问题,其实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遇到事情的时候是没有思考余地的,而想思考的时候有些物象却已经模糊了,就这么匆匆的一直走在路上罢了。

上元和老妈摸黑赶到医院的时候,沉惠已经进了手术室。之前,上元只在电视里见过手术室的样子,当亲眼见到的时候,才发现那盏红灯在午夜是这么恐怖,虽然沉惠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那微弱的灯光让人感觉到的只是生命的脆弱,心一下子悬到了失去思考的地方。

几个小时就在表的滴答声中过去的,上元的困意似乎逃跑了,她无所事事盯着那盏红灯,好像这是唯一的指望。

“都怪我,我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沉惠父亲好像在跟上*妈描述事情的经过,但是好像上元充耳不闻,还在盯着那盏红灯。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喝酒的,但是谁知道这孩子气性怎么那么大呢?”似乎沉惠的父亲有些自责。上元却暗想,难道父母都是这样不了解儿女吗?还是他们真的老了,需要依靠儿女了,沉惠是个心里装着千斤的人,她的苦虽然从来都被她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是真的是轻描淡写的吗?有时候她是口深井,根本不愿诉说。

灯灭了,上元虽然不知道结果,却重重的舒了口气,从里边出来的沉惠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仿佛是蜘蛛人长出的各种爪子。她没醒,天边却有了天光,上元这种夜猫子很少看到黎明的天光,但是今天的天光照在沉惠的脸上,她却觉得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却与往日不同了,她忽然觉得,大概是经历这些,在忽然不再纠缠,想明白的那一霎那只能用“升华”两个字来形容。

想到这,在沉惠床边的上元却已经睡去,再醒来,已经日上三杆了,上元马上觉得钱姐的责备声已经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一看手机,居然已经九点了,早会都结束了,也不知道今天早会没有准备好的文件怎么办?钱姐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她,怎么说呀,她会信吗?还以为她要偷懒吧!但是事情一定要说的呀,上元硬着头皮打到办公室。

“钱姐,我是小张,我最好的朋友昨晚急性阑尾炎手术了,我想请一天假,照顾她。”上元把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的台词磕磕巴巴的又默念了一遍。

钱姐在电话里也很客气,“哦,没问题,你也要注意休息。”上元很不适应这样开明的钱姐,但是总算把这事办了。接着又给王颖发了个短信。

沉惠醒了。

上元看到一个人昨天是活蹦乱跳的,今天却一动不能动躺在床上,甚至连喝口水都要别人的帮忙,但是明天也许他又可以摇身一变,满世界的欢实着。她感叹的不是世事无常,而是患得患失。

不知怎的,上元就是这样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她见不得今天的悲伤,也对明天的成功高兴不起来,因此她打心底里痛恨的是孙学阳那种人,一点芝麻小事就开心的不得了,根本不知道这世界的各种道理,浅薄!

“你呀,总憋着也不是办法啊!”上元轻轻的责备这沉惠。

而沉惠这时候喘气都会疼的,却很严肃的跟上元说:“上元,你知道吗?你挺可怕的!”

上元有些迷惑了,她一直这样活着,哪里可怕啊?“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悲喜,却洞透人世,直逼真相!”沉惠一字一顿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话,其实就算身体好的时候,这么多年也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话,因为这样是上元一直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她的心好像被装在一个水晶盒子里,外表露出优美的光芒幻象,然而却不可接近,即使接近也会发现那是一种人类都不会喜欢的冰冷光芒。

上元从未深刻的想过这件事,她只是觉得曾经经历的冷暖让她不再轻易付出任何一种感情,这对一个年轻女子是残酷的。就是这样的上元看来沉惠执著于工作上的那些事情是多么的愚蠢,上元清清楚楚的猜到沉惠一定是事业受阻才因为闷气儿生病的,绝不是为了她爸爸喝酒那么点小事,她爸爸与她生活在一起,却不明白,哎!

上元想到这些,莞尔一笑,“等你好了再给我讲故事吧!”说着去找大夫和护士,仿佛收起了她那一面,又变成了人们眼中的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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