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不想看见他,只是她料定老方找她一定又是为了黄伊人。"下班来找你,想同你一起吃饭,谁知你先走了一步。"咏正气定神闲,"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两个人随便吃碗炒饭都好过一个人吃龙虾,是吧,所以我来找你!"
"我不想出门,"遂心指指尚在滴水的头发,"我也不介意一个人吃饭!"
"可是我饿了!"咏正可怜兮兮地看着遂心。
"关我什么事?动物都会自己觅食!"遂心硬起心肠,她打定主意了不再当咏正的填空人。"遂心,你自己总得吃饭吧,我就不信你不出门!"咏正几乎用一种赖皮的神情对着遂心说。遂心知道,他绝不敢在黄伊人面前如此放松兼随意。"我不能自己做?"遂心转过身,到卧室找吹风机吹头发。"你会做饭?只有女人才会做饭!遂心,你不是开玩笑吧!"方咏正以为遂心只是说笑。遂心苦笑,自父母过世,家里一切家务打杂兼洗衣做饭,统统是自己一手操办,一个人照顾自己多年,轻轻松松便能做一顿供七八人进餐的饭菜。其中的酸苦艰涩,又岂是不明就里的咏正能够明白?
遂心自顾自吹头发,突然听见咏正发出"哗哗--"的惊叹声。她转过身,顿时怒火上冲。只见咏正将她的衣柜打开了,正一边看一边大声嚷:"呀,果然你的衣服全是同一色系,白、白、白……真是清一色啊!"遂心来不及阻止,咏正已经拉开了另一只衣柜,并发出了更大的惊叹声:"哇,你居然有这么多裙装?还有高跟鞋?关遂心,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遂心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柜子用力关上,黑着脸:"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可以在我家长驱直入,东翻西看?老方,我一向不觉得你是这种好奇心超强、不懂得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咏正愣了半天,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遂心从来没有用这样重的话说过他,她一向心胸开阔,凡事都不计较。她做事从来向着自己,未曾让自己有下不了台、尴尬的时候。今日,想必真正得罪了她。老方心里万分愧疚,毕竟遂心还是个女子,再好的朋友,自己怎么能那么轻率地翻看她的东西?好半天,咏正才唯唯诺诺地说:"我不过好奇你的生活,感觉你一直似清教徒!"遂心也知道适才话说得有点重,让老方有点下不了台,此刻看他似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她的心又无端地软了起来:"算了,你不是饿了吗?吃饭吧!"
老方也是聪明人,见遂心脸色缓和了下来,立即找个台阶下:"叫外卖,还是出去吃?""你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吃炒饭也胜过吃龙虾?"遂心决定再迁就老方一次。"是啊!"想到适才遂心那张黑得似墨汁一般的面孔,他还尚有余悸,不敢多说话,生怕再次造次。"那你只管坐好!"遂心指着客厅的沙发对咏正发号施令。咏正今日,不知为何,生怕得罪遂心,只得乖乖坐下。
然后遂心走进厨房,咏正低下头,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怎么了?多年来一向是遂心乖乖听自己的话,与遂心说话也从来不用顾忌,今日倒反过来。老方左思又想,终于醒悟,做记者多年,时间看似机动,却时时有任务在身,渐渐身不由己,朋友逐一离开自己,如今只得遂心一个朋友,失恋之际,只能在这里寻到片刻安慰。而且遂心为人宽容大方,她的安慰最能抚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