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没在意,转身拿杯子去了,我也没当回事儿,边开酒边笑着说:“什么呀,还粉红色的呢。”
韩文静低头捡起来,继续用刚刚一本正经的语调饱含感情地朗读:“樊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请原谅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些疯狂又甜蜜的夜晚,我……”韩文静声儿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没了。
我们仨面面相觑,俩俩相望,一时间场面竟然非常喜感。
我狠狠地转着开瓶器,估计是下意识地把它当成樊斌的头了。我心想:天杀的老天爷你就玩我吧,订婚喜宴就吃得跟喜丧差不多,结婚当天又弄得跟离婚似的,造的什么孽啊,都快赶超我学妹的记录了,都快赶上“艳照门”了。这什么季节啊也有圣诞老人,突如其来地给我个惊喜,我说:“怎么不念啦,别停,把它念完!”
韩文静酒也醒了,第一个反应过来,想要毁尸灭迹,站起来把纸条折了就往兜里塞,一边装傻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你说什么呀?别闹了明天还有事儿呢,我先走了。”
王媛情急之下也口不择言,连瞎话都懒得编了,一转眼就护送着韩文静到门口儿了,说:“对对,文静明天还上班呢,早点回去吧。”
我一听都气笑了,“韩文静你行啊,平时都不上班周末你还干上兼职了,什么工作,卖淫啊?”
按着开瓶器的手有点抖,我一用力,瓶塞应声而起,是我最爱听的声音。我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是失败了。我看着她俩,霎时间语无伦次了,“今天可是我结婚啊,上午刚领的证儿……樊斌糊弄我,你们也糊弄我,我像是那么好糊弄吗……”
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无助了,连韩文静都觉得可怜,思考了一下决定改变策略,当机立断地跟王媛说:“走什么走?她早晚不都得知道吗?”
说完瞬间就移动回了桌子前,身手相当敏捷,一点都不像喝了酒的人,我一激动把另外那瓶茅台也给开了。韩文静接着刚才的话像机关枪似的飞快把剩下的部分念完了,“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些疯狂又甜蜜的夜晚,我会把它们藏在心里的,我走了,我会想你的,就像你会想我一样,对不起别怪我吻你,落款,蕊蕊。靠!起的什么名啊,六个心。”
听她读完我倒轻松了,我把酒倒好,心想这什么情况?樊斌让人给甩了?我走过去拿起纸条看了看,字写得跟狗啃的似的,日期是一个礼拜前,我算了一下,刚好是两家老人见面的前一天。
王媛劝我说:“小北,不会是什么人恶作剧吧?要真是樊斌的,他怎么会把它带回家还让你看到,再说……”王媛拿起纸条看了看,“这上面也没什么迹象表明他们真的……”
“上床?都他妈疯狂了还没上床谁信哪,王媛你别那么幼稚了!我又仔细看了看纸条,还很新,几乎没什么折痕,不像是有什么人动过。”韩文静一本正经地分析了半天,总结说:“这件事可能是这样的,樊斌到深圳后就认识了这个蕊蕊,俩狗男女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樊斌正跟人好着呢,可没想到人家是把他当按摩棒使了,打着谈恋爱的幌子混混日子,最后留了封信,拍拍屁股走人了,樊斌指不定现在都不知道人出国了呢。”
要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文静跟刘炎在一块儿混了几天大有进步,思考问题已经开始注重逻辑了。我想了想应该也是这样的,樊斌还不知道自己的体检表里夹着这么一封短小精悍的告别信,以为现在结婚还需要健康证明呢,就顺便一起给带回家了。这么一想,我都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了。可能樊斌这个蠢货现在还在那满世界找人呢,就像我当初找他一样。
我把酒瓶子拿到桌上,把杯子全都倒满,她俩都惊恐地望着我,没一个人敢喝。
“喝酒呀,愣着干什么,你们帮我分析下,樊斌现在是怎么想的?”我一仰头干了。
王媛无奈之下也陪了我一杯。韩文静还真在那帮我分析上了,用手撑着腮,一副认真劲儿,“呀!你们说,樊斌会不会以为人家知道他要结婚的消息特痛苦,一声不响地退隐江湖了啊?”
我说:“很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还以为人家用情太深,为他咬舌自尽了呢。”
我突然想起来,上午在民政局领证的时候樊斌接了一个电话,挺紧张地,对着电话跟三孙子似的:麻烦你了,再帮我找找TA,真的挺急的,哎……哎……我这有事回头打给你。我当时还问呢:谁啊?樊斌说:哦,一个客户。全世界的语言里可能也就汉字在第三人称的发音上分不清性别,男的他和女的她读起来都一样,现在想想应该都是勤劳智慧的老祖先们为了偷情方便而发明的。
王媛看我不出声,以为我伤心过度,在一边劝我,“小北,其实樊斌那段时间消失就已经包含了很多可能,你应该都仔细想过,其中也包括这种可能。既然选择原谅他、?么都不问,还跟他结婚了,那现在就更不该追究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就当……”
我打断王媛,咬牙切齿地说:“放心吧,我不但不追究,还打算帮他一把。”
王媛大惊失色,“你怎么帮?”
我说:“我帮他把这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