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波这才明白。
当下不能说没犹豫,但一是对这“仙人”还算比较信任,何况人家确实都把房产抵押掉了;二是自己这两年总在老行当里做,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也想开发点新业务。倒也想过征求一下伟东的意见,但觉得他作为一个远道的人,恐怕也不过就叮嘱两句多加小心之类的吧。而小心谁不会?吕波马上就要过信用证,拿到银行去找人看。结果人家说,没问题。再换个银行看,还是没问题。于是,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小心过一番,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于是,她把几年来挣下的家当全都提出来交给“仙人”,让他押送货物到深圳。
几天后,“仙人”回来了,情绪不是太好,说交货时,对方怎么有点黑道意思似的,用粤语说这说那的,最后字也没签,但钱却留下了——现场情形简直就是不留不行。吕波心里一紧,但还是安慰“仙人”,应该没事吧,咱都有信用证。随即电话打到香港,对方倒还接电话,告诉他们说就等着吧,钱很快会打到账上。
于是两个合作者开始彼此安慰,度日如年般等待,还一起到城外的寺庙里求了两次签,都是上签,回来少不了又一番相互鼓励。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打电话对方也不接了。托人到香港查,这家公司早没了。
俩人傻了眼。
尽管“仙人”是发起者,但他把自家房子都赔上了,你还能拿他怎么样?吕波反倒要成天到他家去劝抚他,要他别想不开。
回头吕波的老公反倒想不开了,觉得这个老婆简直白痴一个。三十万哪!老子当兵十几年还没挣到这个数呢,你这么一念之差就没了?还开公司做生意呢,赚小钱赔大钱,哪有不败家之理!再者吕波的老爹也就一个过气的退休干部,并无实质性权势,就算在社会上留着点人脉,你瞧吕波这二百五劲头,也不可能将其开发利用好。所以他愈发对吕波失望,成天将满腔怨气发泄个没完。
吕波让他给谴责得万念俱灰,只好说:“那就离婚吧,我要孩子,剩下的都归你。”
伟东是几个月后才知道这事的。说什么当然都已没必要,他能做的,便只是每次去北山,都一定跟吕波见面。反正吃吃饭,聊聊天,再给她介绍点生意做,总是对她多种形式的关怀。这么关怀来关怀去,出点事也就成为必然。毕竟俩人早就有雄厚的历史基础,毕业后伟东也渐渐懂事了,对自己当年的瞎眼悔恨不已。吕波更是宽宏大量,一直并不怪他(其实我想她骨子里无非又是一个穆念慈,对伟东的所有行为,都会认为是理所应当。而她在伟东这里,之所以不至于跟小辛同等命运,则是由于她毕竟还是具备些内外在实力的,可见女人自强绝对是硬道理),如此一来,哪有不水到渠成之理?
据伟东讲,吕波第一次留在他房间的晚上,只是拱在他胸前哭了一夜。这令伟东同样百感交集,他断然没有其他世俗欲望。
而后来最让伟东欣赏的,则是吕波即便在床上也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认真,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当成是完成一份作业,都需要用心书写和冷静体验,而不是激动起来便可随意感情用事。伟东不禁想起,她当年每个周末给自己送电影票时的样子,果真也都是像在完成一份使命,而从不失之卑贱。于是他断定,这是个可以长期合作、托付重任的奇女子,而且在她这里,还可以找回失去的青春。生活毕竟是美好的,一切都向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