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们全都饱览世事,对年轻人的冒傻气行为洞若观火。
其实在这种一面倒的思想教育过程中,我并非就没一点反驳他们的打算,但问题是,旁边还有个重要人物小羽同学。她并不插言,只是冷冷地看着,听着,脸上分明还是写着那两个字:不屑。我明白她的意思,反正就是,我保持现状她也看不上,改变现状她仍不会对我抱多大信心,这就让我彻底没了激情。好像身上的哪个地方被人给拔了气门芯儿,“哧——”肚子里好容易攒起来的一点气儿转眼就放没了。嗨,如此一来,我还有什么好证明的呢?我就算证明了自己的什么理想,又能换来谁的认可呢?破釜沉舟之后,就算能在外面被伟东这些人称许几句,回家不还要面对一张不屑的面孔吗?
那好吧,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就此结束这次不切实际的梦游。
坐在远处角落里的父母明显很高兴,尽管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我绝对能断定,这次会议就是他们组织的。大概估计到我从小就任性,单靠他们的老道理难以搞定我,所以他们出手就使出了最狠的招,招呼来了昆仑压我这座小山,那我还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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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梦里纵有千条路,天明依然卖豆腐”。这次寒假,我把东山、西山溜了一圈,所谓社会在我眼里却只是变得越发诡异莫测,诸般行动方案终归不知该如何下手,最后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依旧猫在学校里继续教我的书。孩子倒是留给了老妈,平日可以送进幼儿园,两头都算省心。
说起来,小羽也不能算是对我毫不关心,只是在她的认识里,我的形象早已完全定型,以致她压根儿就不相信我会有别的什么能耐。不知这算不算是她的明察秋毫。在她偶尔对我的希望中,就是让我多写论文,争取早日评上教授。除此之外,她大概实在想不出我还配有什么别的追求。
伟东偶尔会来个电话。在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往我家里拨一下。以当时的通讯条件,我家里能装上电话也算很超前了。除上课之外,我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无非瞎看些专业书,似乎还幻想过在学术上搞点什么创新之类的。而伟东一打来电话,我便马上丢开手头的东西,拿起话筒,顺势往旁边的床上一躺,闭上眼跟他狂聊一气,时间长短以他眼前有没有突发事件而定。
一开始,他催过几次关于我去那边银行的事,说那个苏行长见到他就埋怨,伟东你怎么搞的嘛,你同学怎么一转身就没动静了?结果让他因为我多喝了好几杯酒。我听得惭愧万分,便不免诚惶诚恐地再三解释。后来伟东大概不想看我把这当成心理负担,便轻“嗨”一声,笑道:“这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来就不来呗,老苏他也就把这当个话引子,拿来聊个闲天。人家这种做领导的,总要找点无伤大雅的小材料来批评你几句嘛。人和人之间,能当众说在嘴上的埋怨,绝对就不是真埋怨。何况我跟他的关系,那都是金钱加美女培育出来的,哪能因为一个人才的引进问题就受什么影响。”
我立即也就释然。看来我这个所谓人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此外,也说说他公司的几个人。因为我对市场经营中的一些特色环节比较感兴趣,总是尽量把他往这些方面引,尽管聊到最后,难免又会跑到声色犬马的路子上去。
他手下的几个人是这样,聪明的不好使,好使的又太笨。这里所说的好使,无非就是听话、肯卖力气。有那种比狗还忠诚的,你即使让他去找个人打架,他马上就能带上刀跑出去,不问是非,先捅上再说。但问题是,这种家伙往往没脑子,你要派他到客户那里干点活,就能让他给气死。因为现场发生的事情千变万化,肯定不可能在出门前就全想周到;而那小子则是,客户每说一句话,他都恨不能打电话回来请示一下,生怕让人给钻了空子,损害了公司利益。有这让他麻烦的工夫,还不如自己去干呢。但对这种人你还不能多说他什么,毕竟人家用心是好的。伟东于是唯有无奈:“世上的灾难,一大半都是这些好心人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