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尽,希晓便暗自苦笑。刻骨铭心的五年恋情,从来没想到会用“一时情热”来简略概括。每对恋人在承受感情蒸烤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但若有一日分离,便会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只值得缅怀与铭记。
忽然想起一句话:我和你,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错误地相遇,然后,倾尽一生气力,忘记。
她打算用最大气力忘记那段过去,可是上天不容她如此薄情,用最狠厉的方式,惩罚她用生命记住那个男人。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颜希晓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流露出了怎样的无奈与伤感,亦不知晓这样的表情会带给李子睿多大的触动与震撼,这样沉寂的深夜,对于他们而言,感情两个字已是雷区。当初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便已经明文说明两人不得触及彼此感情,可是今天,两个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却妄图依靠在别人身上取暖。
“那你为什么分手了?”随手拿起牙签挑着腻湿的烟蒂,李子睿扬眉,“可以说吗?”
“是我开导你,所以你要先回答这样的问题。”希晓侧头,刚刚萌生的忧虑一点点在眉间解散,又变成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你要是可以透露,我便毫不隐瞒。”
“这个有什么不好说的。”李子睿微微坐正,眼睛又开始半眯起来,“我和若珊,分手的原因就是四个字——嫌贫爱富。”
“嫌贫爱富?”颜希晓惊诧,“你不贫啊。”
虽说不是什么百万亿万富翁,但是凭借自己本事能有70万的存款,还是很厉害的。
“我不贫吗?”李子睿轻哧,“凭我个人本事,根本不能满足她在J市立足的愿望。这一百多万的房子,必须要和你合作才能买得起。而且,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让自己在J市落户,颜希晓,你说我怎么不贫?”
“若珊跟了那男人的第一个星期,那男人便为她买了一套160平米的房子,水到渠成的,户口问题解决,住房问题解决。这样的效率,哪是我这个打工族能达到的?”
“就为这个分手?”颜希晓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也太荒唐了吧?”
“这有什么荒唐?”李子睿叹气,“你我都在外拼搏,都知道户口与房子的重要性。想要真正融入这个城市,让自己的孩子在以后入学结婚的时候户籍都能填下那个J市,就必须得付出代价!何况,你不是也因为这个,才一口答应与我结婚的吗?”
这一番逼问让颜希晓彻底无质疑余力,两秒钟后讪讪一笑:“对。我也是贪图户口的人。”
“人的欲望有时候就是个大口子,刚来J市的时候,我想的是只要在J市能混上吃喝,温饱无忧就行。到后来做了主管,便想到在J市能不能买个小房子,最好能安个家;后来成为市场总监,见识的人多了,欲望又产生了质变,而这个质变,是很多J市人别有意味的目光变成的。
“你不做市场大概没这么深的体验,很多时候,J市人都会在寒暄的时候若有若无地问一句你的户籍。起初会将这句话定性成客套的询问,可是到了后来,便会是最犀利的鄙视。去买早餐的时候,你的口音戴了外地人的帽子,仅凭这点,价都讲不下来。别说我们做市场了,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单子。很多J市公司知道你是外地人,草草一句你对市场判断力有误的话,便会让你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便想成为J市人。即便是我这代不行,可我下一代必须说出纯正的J市话,因为我知道,J市方言就是孩子将来自我优越感的最好证明。而此后不久,我遇到了同在J市打拼的若珊,并在她父母前许下落户J市的意愿。只是没想到,在奔向理想的过程中,女人的忍耐性竟只有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