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帆:你不相信?
谢振华:不,我只是不懂,他们为何要……
夏正帆:要找我的麻烦是吗?呵,以后我会告诉你。不过,他们今天唱这一出戏,我大概知道,他们在替谁办事了。
谢振华:谁?
问一出口,谢振华就意识到自己僭越了。
夏正帆避而不答,也未出声呵斥,而是问,“你听过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么你比照丁雪娥的声音,觉得有几分相似?”夏正帆认为,既然认定丁雪娥有疑点,那就先要确认是谁向谢振华示的警——是陷阱,还是其他,只要弄清楚了,才能相机策应。否则,他和谢振华二人,随时可能成为俎案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一样!”这点上,谢振华可以肯定,任何人的声音,只要过一次他的耳,他就很难忘记了。
夏正帆追问,“你确定?”
“人的声音,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确实可以改变。不过,就算其人掩饰得再好,方言习惯改不了,丁雪娥说话,南方口音很重。打电话那人,儿化音很多,似北平一带的人。”谢振华在北平待过几年,对北平一带的方言,还算熟悉。
“那你说她会是嘛(什么)人?”
夏正帆一口流利的“卫嘴子”(天津方言),先前的湖南腔一点都没有了!
事实证明,谢振华作了个武断的结论,于此,他无话可说。
“算了,就我们两人在此瞎猜,也不是个办法。这事,还是让老沈去伤脑筋吧,希望他那里可尽快落实结论。不然,我们这可就被动了。”
“……”谢振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重庆,这是个除了冬天就是夏天的地方。
春天的短暂,仿佛就在人的眨眼之间。
春节刚过,沈正醇就体会到这点,头几日还在穿棉袄,几日后,连呢制中山服穿在身上都觉得热了。早晨,倒不甚觉得。中午一到,大雾一消,太阳一照,炙热的阳光,烤得人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就像这天,他本不会受这个罪。谁料,一大早,刚到湖广会馆,戴笠就命他换便装到朝天门码头等待一艘从下江(下游,非地名)开过来的轮船,以迎接三名从沦陷区返渝述职的地下人员。
接人这种事不归他管,但戴笠却神神秘秘地跟他咬起了耳朵,说,这三人中有一人是变节投敌者,需要进行特别甄别,老兄是敌后行动设计委员会主任,保证其他敌后工作人员的安全,是老兄义不容辞的责任,怎可推卸。
就冲戴笠这顶轻易不给人戴的高帽子,以及“变节投敌”这四个字,确实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关注之余,自然义不容辞地受命了。
从望龙门湖广会馆走到码头,这段距离实在是太短,施施然一路步行,他还是早到了,早到了就要受罪。
下午一点,丰都开往重庆的轮船,靠岸了。
下船的乘客,比之前几年,少了很多,难民内迁的高峰期早已过去了。
丁雪娥、老杨,以及金勇志,三人混在人群中,缓缓向前而行,隔着老远,他们就看到了那块写着“西厢话剧社”的接站牌。这是戴笠给他三人的电文中,特意提及的,原以为另有意思,却不曾想,这么有文艺气息的话剧社名,竟是块接站牌。
踩着梯坎,爬上坡,三人与沈正醇碰了面。点头示意之后,连接头暗语都可省了,这是在大后方,不是沦陷区,到地头,就安全了!
为了方便其他三人口头称呼自己,沈正醇做了自我介绍,姓胡名言濧,军统有规定,在被内部审查的人面前,审查者不得以真名示人,他这是谨守团体纪律。其他三人,没人会把沈正醇的自我介绍当真,干这行就是这样,名字只是个方便交谈的称谓,说明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