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问(6)

于博彦读硕士的那一年,历史系硕士班共有三十个学生,他们上课的时候被集中在一个教室里,屋里正好有三十把椅子。问题就是这么开始的。于博彦的时间每天都安排得非常紧,包括凌晨读书、洗漱、吃早点的时间都被自己安排得可丁可卯的。所以,每次去教室听课的时候都是踩着点儿。但,你不提前来,挡不住别人会提前来。就有人提前来拖地、擦黑板、擦桌椅做好事的,当然也有来预习的。因为于博彦不能提前来教室做好事,班主任表扬的名单里自然就没有他。而且,每次他进教室以后,只有第一排的一个边座给他甩着,其他座位早被别人占了。久而久之,这个边座就变为他的“专座”。他曾经想不明白,这个座位是非常有利于听课的座位,怎么会没人占呢?有一次,坐在身边的女同学周子期找他借钢笔,他蓦然间就弄明白了:周子期太丑了,周子期几乎奇丑无比。班里的同学都躲着她。

有这么恐怖吗?于博彦偏要和周子期套近乎。他生了逆反心理。只要一下课,于博彦就和周子期说啊说,像亲密无间的老朋友。于是,慢慢地彼此熟知了,熟知到连彼此家里都有什么人,什么生活习惯,收入多寡都一清二楚。于是,于博彦老爸向他催要那五十万的时候,于博彦就对周子期张嘴了。怎么回事呢?于博彦找家里要了五十万资助宁海伦的老父亲,名义是买下宁海伦店里的那些东西,其实,于博彦心里明镜似的,那五十万其实就是借给宁海伦的父亲治病用,说是卖掉那些东西就还,可那些东西都不是热门抢手货,是说卖就卖得了的吗?但这话于博彦不敢跟自己的家里讲,因为,家里如果知道他想把钱借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说下大天也不会给他这五十万的。于博彦的父亲也是古玩圈的人,而且擅长篆刻,手里是有钱的,但有钱也不会支持于博彦干这种事。于是,于博彦只对父亲说暂借。那么,一段时间过去以后,怎么样呢?必然是老父亲不断打手机,催要这笔钱。

当于博彦把这个情况告诉周子期以后,没过几天,周子期就很慷慨地递给于博彦一个银行卡,说:“这里面有五十万,你拿去用吧。几时能还几时还,不急。”

于博彦知道周子期家里生活宽裕,便接受了。他拆东墙补西墙,把这笔钱寄给老父亲了。回过头来,周子期就邀请于博彦去她家里看看。于博彦是外地人,而周子期就是蓝海人。去一趟就去一趟吧,五十万巨资都借给你了,你连这个面子都不赏吗?

周子期的家里也是二百多平米的跃层式,一看就是境况不错的小康人家。于博彦进了周子期家门以后,把整个屋子打量一番,然后坐下喝茶。周子期换了一身非常裸露的半透明的纱织的衣服坐在他的身边,说:“这身衣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性感?”

于博彦扭头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头扭回来了,说: “太露了,太露了,让男人看了会有感觉的!”

“今天我家没人,我还怕你有感觉吗?你别光看我身上,你看看我的脸!”

刚才于博彦只看了周子期裸露的前胸,此时就扭头看了她的脸一眼,但只看了一眼就把头又扭回来了。在教室的时候,两个人别看说得热闹,于博彦真没怎么看过她。反正就是个丑,看不看又有什么呢?但现在周子期提出让他看她的脸,于博彦就不能不认真看了。然而,事情正如一位伟人说的“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于博彦一认真看周子期的脸,差点没吓一跳——却原来周子期是真丑!丑到什么程度?丑到让于博彦不敢看第二眼。他只看了一眼,就迅即将目光低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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