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乱云深处·静吟似诉(1)

那是一支青色长笛,由晶莹剔透的竹子所制,上面刻着竹叶的图案,轻噙露珠,随风摇曳的样子。

记得,是这样的笛声,总是在渺渺雨天里,婉转流徙地吹出一首首清脆悠远的曲子。

彼时,他总是在下坡,遥遥的看着那个女子,淡然如烟,雅致如诗,轻轻的吹笛,抚琴,饮茶。即使远远看着,也不敢上前惊动,打破了那份宁静安详。

也只有那么一个女子,配得上应犹山庄的烟雨蒙蒙。

淀归沉默的站在应犹山庄的下坡看着凝霜昔日的旧屋,竹叶撒在屋檐下,斑斑点点的,连淡浅的影子晃来晃去,都有悠闲安宁的味道。只是已经没有人了,不再有袅袅上升的药味,不再有人在纱窗下吟诗习字,更没有人在下雨的时候,倚靠在走廊,吹笛抚琴。

那个女子,明明是很好很好的。

抬头低头总是有一抹氤氲的气息,开心的时候会微笑,不开心的时候会蹙眉,没有绛恨的喜怒分明,也没有杏泪的冰冷如霜,只是那样淡然地,安静地,浅浅的存在着。在应犹山庄四处采着五彩缤纷的花草,和副帮主谈论着琴棋诗画,在月下静静的抚琴,微笑地看着绛恨的撒娇,礼貌的应付着杏泪的刁难,在武场上潇洒的和他过招。

到最后,即使犯下了那么那么严重的错误,被整个帮会所指,在他的眼里,都是万般的好。

哪怕,最后变成了陌路的敌人,他都无法把那浅色的影子,完全埋葬。

所以,在得知杏泪已动身云山的时候,自己竟然惊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伫立在这个地方,一如昔日地,遥远的凝望。一站,便是一夜。

身负血恨的人,容不得儿女私情。

因此到最后,自己还是选择了师父,选择了他们自小便走上的道路。

所以绛恨才会说,大师兄,我不帮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你曾经犹豫,而护不得凝霜姐姐周全。

说明了,就是不配。

淀归苦笑起来,也是呢,自己明明足够力量阻止杏泪,哪怕是帮绛恨拖延时间也可,却只在这里站了一夜,如此的痴情无奈,又是给谁看呢。

“大师兄……”忽然身后有人呼唤,淀归转身,只见二师弟鸢向站在身后,双斧佩戴在背,衣着整齐,拱手行礼:“时间已到,可出发了。”

“嗯……”淀归淡淡应着,却又回头看着那竹叶斜影之下的屋子。

竹下重门,柳边昔屋,不堪回首,音不成调,思念依旧。

“大师兄……”鸢向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走吧……”淀归回神,表情已是严肃而沉稳,他最后看了一眼,便举步走了。

鸢向急忙跟上去,回头的时候,却看到原本在大师兄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只剩下一只优雅精致的竹笛漂浮在他们身边流过的溪水上面,缓缓地被水冲走了。

“唔……”绛恨捂着额头,只觉得头部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痛得都快要裂开了。她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把头脑里那股不断袭来的昏眩给压了下去,支撑起来一看,虽手腕和腿上都是刮伤,却还能感到灼热的刺痛,反而感到一喜。离自己不远,有一抹淡红色的身影伏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绛恨心里一惊,竟不顾身上的伤就扑了过去。

“喂!喂!”她唤着夏牧,却不敢上前摇动,只怕他有内伤,经自己一动更是越发越重了,只得再一边急声叫喊,最后伸手一探,感到了平均的呼吸才逐渐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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