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罗兰的奶奶(2)

朝夕相伴的人突然在外面遇见,让人惊喜。就像个小小的奇迹,试想一个城市有多大,现代人的流动性又有多大,这是个怎样的偶然?傅杰一瞬间心花怒放一样往前跑过去,多么难得的机会,他真想和罗兰单独待一会儿。

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罗兰的步履匆匆,走得很快,像是有事。更重要的是他突然间不想直接面对她,他看惯了罗兰对他的笑脸,亲热但又遥远。老实说,他不知道罗兰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罗兰对他更加好些。

他不了解她。

傅杰放慢了脚步,悄悄地跟着罗兰。罗兰完全没有查觉他,她走进了一家医院,脚步不停,直接往医院后面的住院处走去。她进到了楼里,傅杰只能留在外面。

进楼就是电梯了,傅杰不能跟她走进同一个电梯间,可是如果不这样,他怎么能在这座楼里的千百个住院病房里找到罗兰的所在?在他犹豫当中,罗兰己经淹没在了探病的人流中。傅杰站在楼下,望楼兴叹,或许他应该大方坦白点的,街上偶遇,一起随着她来看望她的亲友,也是很正常,很有礼貌的事。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神经兮兮,进退两难?

傅杰回过头来,才发现住院处的楼下芳草萋萋,花木扶苏,环境非常的优美。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病人们修养恢复的地方,绝不比时下的公园境至差。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想了想,他找了块树阴坐了下来。这个角度能让他时刻都能注视着住院处的出口,而身前的花坛还能遮住他。

他还想看看罗兰,就算只是看看也好。

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十几分钟,罗兰就出现了。她推着一辆轮椅,小心翼翼地出了楼门,向花坛绿地间走去。轮椅上的人白发苍苍,身材瘦小,在这样的盛夏天气里还盖着厚厚的毛毯。傅杰躲在树阴里看着,那些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被微微的北风轻飘飘地刮乱了,像些黄得发了白的野草,杂乱,枯萎。

罗兰推着轮椅在林荫道上慢慢地行走,不时地把耳朵贴到轮椅上老人的嘴边,她听,也在说,她的耐心给傅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轮椅上的老人非常的虚弱了,离得远他看不清相貌,甚至分不出男女,可是整个人都干瘪,在微微的小北风下显得弱不禁风。

风烛残年,傅杰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这四个字里所透出来的含义。那真的就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熄的蜡烛。罗兰的呵护就算再小心再仔细,又能维护得多久?

傅杰看着轮椅在葱绿的草地上走过,看着她们在树木间时隐时现,好久之后,他起身离开。将心比心,这种时刻比李劫在李厚诚的屋子持碗喂药更加神圣,让傅杰想起了他在远方农村的妈妈,他觉得难受,这时的罗兰是不被允许打扰的。

他走出了好远,己经拐过了住院处的大楼,罗兰还有大片的绿树草地花朵都被大楼遮挡,再也看不见了。傅杰放慢了脚步,他也得回到梁家去,回去工作了。可身后突然有人轻轻在说:“傅杰,你怎么在这儿?”

傅杰吓了一大跳,他不仅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叫他,更加一点都没听见有人跟在他后面。他张惶地转回身来,他身后站着的竟然是罗兰。

“我……”他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你跟我来的?”罗兰没问他怎么也在这儿,直接问他是不是在跟踪她。可不像是在生气,只是眼睛明亮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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