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维翰大喜,归心似箭,还俗返家,誓找宣贵昌报仇雪恨。
归途中,也百般警惕。天高皇帝远,官管不如现管,必须处处事事小心,万不可累及家人,他依旧穿的和尚服。他听宁徙说过小荣村那“常家土楼”,却不知道具体地处,一路化缘打问前来。
宁徙听罢,泪水涟涟,说了这些年家里的事情。常维翰悲伤、感叹,想起什么:“啊,我路过成都东大街时看见一个人,好像傅盛才!”宁徙道:“不会吧,你不是说他主要在湖北做生意么。”常维翰道:“我也是这么想,可那人确实太像他了,做生意的人是天南地北跑的。遗憾的是,那人在我身边骑马驰过,我没能撵上。”宁徙说:“确实遗憾,他要真是在四川做生意就好了,他待我们有恩,得报答他。而且,他的主意多,做生意很有经验。”又说到父亲宁德功,都期盼见到他,都说他一定还在人世,他会回荣昌县来的。夫妻二人说不完的话。
蜡烛燃尽,宁徙换了蜡烛点燃:“我们睡吧。”过去插死了房门。
常维翰这才细看屋里的摆设:带有闽西老家风味的樟木鸳鸯床,床上放有花枕、软被。四根放亮的柱架挂有丝绸帐幔。床架、床屏、床沿、床脚刻有龙凤呈祥等图案。床脚雕有两只麒麟。赞叹、伤惑。
数年重逢,胜过新婚。
宁徙悲喜交集,自己在这床上梦想过好多次了,今日才得如愿。感受着男人那虎狼般的凶猛,享受着女人渴盼的幸福。六根未净难入佛境的常维翰在妻子身上使劲。宁徙乃天仙般美人,乃他生死与共的贤妻,他想念她对不起她,他享受着这人间难得的天伦之乐,回报着自己的爱妻。
疲惫的常维翰呼呼入睡后,宁徙没有睡,就了烛火细看男人。男人那剃度过的秃头已长出短发,胡须蓬乱,才三十多岁已杂有白发。心里发酸发痛,盘算着给他好好补补身子,让他精心调养。她要去找焦知县说明原由,求得大赦之年的宽恕,一家人过太平日子,共振家业。还要找宣贵昌报仇。也忐忑不安,搂了夫君好紧,生怕他会再次离开。进川前,她是做了吃苦受难的充分准备的,想得最多的是蜀道的艰难,她没有退缩。那萧条的神秘的充满诱惑力的早先的天府之国诱惑着她,找到父亲陪伴父亲在川置业发家的前景鼓舞着她。她万没有想到的是,天险蜀道走过来了,却失去了慈母丢失了爱子经受着夫妻离散的痛苦煎熬。维翰,我的夫君,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和孩子们都不能没有你……
她这么想着,直到深夜才恍然入睡。
她刚入睡,老憨就来敲门:“老爷,夫人,大事不好,官府的人来了!”宁徙赶紧摇醒夫君,二人急忙穿好衣服,宁徙开了屋门。传来房院大门外的呐喊声。老憨手里拿了绳子和砍刀:“我没让开大门,老爷,您快从窗户逃走。”说着,去窗户边捆好绳子,将砍刀交给常维翰:“老爷,您带着防身。”常维翰接过砍刀,紧搂宁徙:“夫人,为保住这个家,为保住我们的孩子,维翰去也!”泪水飞洒,飞步跃上窗栏,抓住绳子下滑。宁徙扑到窗前,看着夫君从楼窗滑下,消失在暗夜里。悲憾也松口气。她迅速收藏了那根绳子,一拧眉,抹去泪水,跟了老憨去开大门。
一群官兵手持火把立在门口。
带队的汤县丞拱手道:“夫人,打搅了,本官奉焦知县之令,前来捉拿逃犯常维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