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小荣村绿得好看。四围的山坡被翠绿、墨绿包裹,像一个个毛绒绒的绿球。桃子看着,春光满面。老憨盯桃子,说:“鹅卵石上点豌豆。”让她接这句话的歇后语。桃子乜他道:“鹅卵石上啷个能点豌豆?”老憨认真道:“可不,鹅卵石上点豌豆——种不起。”桃子说:“就是种不起。”老憨叹道:“桃子,你说说,我俩个咋就种不起?”桃子听懂了,红脸道:“不知羞。”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一年多了,老憨时常摸到她屋里做那事情。她亢奋、舒服、担心、害怕,对老憨说了自己的心思。老憨说,我既然跟你睡在了一张床上,自然就要娶你,你得给我生个崽儿。桃子让老憨去对夫人说清楚此事,老憨胆怯,他天不怕地不怕,对夫人却敬畏。让桃子去说。桃子道:“你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你个人去。”老憨觉得桃子说得在理,决定今日就给夫人说这事。长工头喘吁吁跑来,对老憨打躬道:“管家,你快去那‘龙眼田’,出怪事了!”
老憨前脚跟长工头赶到“龙眼田”边时,桃子喊了宁徙也赶了来。“龙眼田”里撒了许多铁沙。
宁徙心痛不已:“唉,这可是我家产量最高的‘龙眼田’,就要插秧苗了啊!”
老憨瞠目跺脚:“肯定是赵家人作的怪,肯定是赵秀祺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婆娘指使人干的!”
宁徙哀叹:“冤冤相报何时了……”
前年,天大旱,常家颗粒无收,靠了老本度日。去年,雨水过多,才刚立春,老憨看天,说:“立春雨淋淋,阴阴晴晴到清明。唉,要雨时盼不来雨,要晴天却下个不停。”到了夏天,洪水暴发。好在常家在濑溪河高处,没有影响,可下游的赵家就遭殃了,洪水淹没了赵家不少田土,损失惨重。吴德贵对老憨怒道:“好啊,你们在你家的后山修了道正对我们赵家白塔的照壁,还挂了面镜子,说啥子‘墙如盾牌镜似箭,反射下游赵家院。’这洪水就是你们常家引来的。行,你们行,我家老夫人自有办法对付你们!”老憨将吴德贵这话对宁徙说了,宁徙道:“不怕!”想到赵书林,心又软了,“老憨,你去拆了那照壁吧。”老憨不从:“除非他们把那白塔拆了,不然,我们还会遭殃。”宁徙说:“我就不肯信,这活人还会让死物给霉倒了,事在人为,我们常家会兴旺的。老憨,我们赵常两家都靠种地吃饭,不能两败俱伤。去,马上去拆!”老憨是在她的强令下派人去拆了那照壁的,不想,这春种时节,对方又来发难。可无凭无据,又咋能说是赵家人干的?宁徙忍下这口气,亲自上阵,和长工们一起清除铁沙。
这是海底捞针的活路。
老憨就是老憨,当晚领了家丁去挖赵家的祖坟。月色朦胧,老憨几个人正待动手挖坟。
“住手!”跟了桃子赶来的宁徙喝道。
“夫人,你咋就这么忍得住气!”老憨不服,“这事跟你无关,是我老憨自做主张干的!”挥锄挖坟。
“不行,挖人家祖坟的缺德事儿我们不能做!”宁徙少见地冒火,去抢老憨手里的锄头。
几个家丁也生怒,各自挥锄挖坟。
人声惊动来赵书林、赵秀祺、吴德贵、丫环和赵家的家丁们。赵秀祺目喷怒火:“打,给我朝死里打!”赵家的家丁一拥而上,对常家人一顿乱打。宁徙也挨了拳脚。赵书林看着,唉唉直叹,也生怒怨:“宁徙,你挖我家祖坟,你太过分了!”宁徙只是躲避,没有对赵家的家丁还手,对赵书林拱手,喊道:“赵公子,实在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我是来阻止的。你让他们都不要动手,我们有话好生说!”赵秀祺浑身哆嗦,跺脚喊:“打,打死这帮无赖,打死这帮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