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孙亮、赵玉霞走后,傅盛才就拿出他怀中的那翡翠玉镯给常维翰看。常维翰接过玉镯观赏,果然美不胜收,手感极好,连声叫绝。傅盛才说:“那赵玉霞要的就是这种玉镯。”常维翰道:“人家刚才那么求这稀罕之物,你咋不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孙亮,让他了了他那夫人的心愿,好歹人家还是搭救了你。”傅盛才摇头:“我最痛恨土匪,不能给他。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打了招呼,他们还不是连同我们一起抢。你就是移民,他们还不是把你抢了。这翡翠玉镯是我在老家买的,断不会送给他。”
次日一早,傅盛才一定要告辞回湖北,说有几笔大买卖须赶去定夺。常维翰理会。临别前,傅盛才还是把那只翡翠玉镯给了他,说是由随他处理。送走傅盛才后,常维翰就去见大哥,打算把这玉镯送给他。
孙亮住的木屋在“聚义厅”后面。常维翰来到孙亮住屋时,赵玉霞正在门口梳头。蓬松头发的她披棉袄穿薄裙,一双赤脚靸拖鞋里,见他走来,好高兴,看见他手中的玉镯:“哇,翡翠玉镯!”伸手夺了去,红霞满面。此时,常维翰身后传来孙亮的咳嗽声,赵玉霞立即返身进屋。
常维翰愣怔片刻,快步离开。自己一大早遇见刚起床的嫂夫人,她又拿去了自己手中的玉镯,万一大哥误会咋说得清楚。尤使他惊心的是,昨晚散席后,二哥郭兴凑到他耳边说:“你跟嫂夫人少接触些哈。”他正色道:“二哥,我乃正人君子,你啥意思?”郭兴皮笑肉不笑:“随便说说,关心我三弟噻。”郭兴这么说,他心里稍微稳实。可联系到此刻玉镯这事,如果对他心怀忌恨的郭兴添油加醋乱说,事情就麻烦了。这之后,他一直提着颗心,想脱离匪巢脱离这是非之地,可寻找妻儿之事又使他难以决断。而大哥孙亮依旧对他器重如常,才慢慢放下心来。
那日,他又去老林搜寻飞人和白发女,又遇了嫂夫人骑了枣红马跟来,对他道:“谢谢你送我的翡翠玉镯,你放心,我不会跟孙亮说。”他道:“你但说无妨。”她媚笑:“你我之间的事,我才不给他说呢。”他欲解释,赵玉霞盯他笑,打马离去,回首喊:“维翰,我喜欢你!”他目视跑远的赵玉霞摇头苦笑。自那,他时时避开嫂夫人,一心一意寻找妻儿,巴望找到妻儿后赶紧离开。
除夕夜,“聚义厅”里添了火烛,篝火“哔剥”燃烧,酒肉飘香。孙亮召集弟兄们吃团年饭,猜拳行令,虎吃豪饮,直闹腾到深夜。赵玉霞喝高了,能歌善舞的她在场中舞手跺脚唱:
蜀水妹儿长成材,手把栏杆盼哥来。
终于等得花轿到,棒打鸳鸯好伤怀。
郭兴等土匪拍手叫好,常维翰惊叹赵玉霞歌喉、舞姿俱佳,半醉的孙亮呵哈笑,他少有见到夫人这样高兴。
蜀水妹儿好伤怀,我哥你咋还不来。
你来为时已晚矣,来世比翼站阳台。
赵玉霞唱着、跳着,泪水飞洒,从怀中掏出那只翡翠玉镯戴到手腕上:“哥,我找到了,找到翡翠玉镯了!”孙亮不笑了,疑惑道:“夫人,你遇见你表哥了?”赵玉霞盯孙亮摇头,哭骂:“找不到了,孙亮你坏,你不是人!要不是你,我咋,咋会跟我表哥分开,咋会当了这土匪婆!”摇晃走到常维翰身边,亮出玉臂上戴的玉镯:“是我三弟,不,是我维翰哥给我的。”孙亮锁眉道:“玉霞,你莫要乱说?”赵玉霞步态不稳:“我没,没乱说,真,真是维翰哥给我的。”说着,哇哇吐,苦胆也吐了出来,软瘫到地上。满面酒色的常维翰面红耳赤,心生怒怨,这个嫂夫人,冤煞我苦煞我也!郭兴怒盯常维翰。孙亮没看常维翰,抱了赵玉霞回住屋去。郭兴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