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挽回这件事情,那简直就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康拉德垂头丧气地说。
罗比闷闷不乐地走在他身边,一脚踢飞一个易拉罐。易拉罐腾空而起,落进一位又矮又胖的妇女的菜篮子里。幸好没被她发现。
“这种事情真叫人头痛!”罗比嘀咕着。
他的弟弟梅克斯左摇右摆地挪着脚步,像是一头骆驼正在穿越茫茫沙漠。他还是老样子,一只脚踩在路边的水沟里,另一只脚走在人行道上。
“要是打冰球时你中那么多,那可就是世界冠军啦!”梅克斯打趣道,想给哥哥鼓鼓劲儿。他的哥哥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你中了多少?”梅克斯饶有兴致地问。
过了一会儿,罗比才深吸一口气,犹犹豫豫地说了实话:“42个!”
“哇——噻!”舰东发出赞叹的声音。没人问他这个词是不是汉语,有没有包含“这根本做不到”的意思。
“我只有31个。”舰东似乎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这样算来,今天是给爸妈签名的最后期限了。”康拉德悲伤地说,还拿出他洁白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两颗豆大的汗珠。大热天的,他仍旧穿着他深色的西装,打着领结,还不许自己把衬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解开。
“这不关我们的事。都怪爆米花这个笨蛋把演练警报给弄响了!”罗比还想找个什么能当足球踢的东西,可这回,他什么也没找着。
康拉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去跟爸妈说清楚!你打算说实话吗?”
“说实话搞不好也会惹怒他们的。”舰东一脸正经地说。
罗比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这位朋友曾经说起过的中国式智慧,他今天真的没有勇气试一试。
“我敢说,要是告诉我们爸妈真相,他们准会笑我们的。”舰东补充说。
“就是!”罗比表示赞同。
事情是这样的:AAA(也就是地球外星人探测所)的头头——那个外号叫爆米花的家伙,找了四个普普通通的男孩,把他们当做最好的队员进行考验。就因为这,当英语老师科曼先生刚发下试卷,他们的手表就唧唧喳喳地响了起来。
“你们谁带着小鸟来上课了?”科曼先生瓮声瓮气地问。他是伦敦人,据说曾经还和女王一起喝过茶。但他总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衣服和裤子的口袋外面还露出手帕的一角。
罗比、康拉德和舰东是一个班的同学。听到科曼先生这么一问,三个人赶紧把手表捂了起来,好让手表的声音尽量小一点儿。这些手表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便宜的塑料电子手表,但实际上却是精密的无线设备。由于这次情况紧急,手表的外壳上立即伸出一根尖尖的小针来,扎到男孩们的手指上。男孩们痛得“哇”的一声举起了手,结果那唧唧喳喳的声音再次在教室里响了起来。为了不再惹事,三个人一溜烟跑了出去。
“站住,绅士们!”科曼先生在他们身后喊道。由于反应激烈,他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辣椒豆吃多了。”罗比和伙伴们慌忙认错。
三个男孩逃往厕所,半路上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梅克斯——他比他们低一级。
“紧急呼叫!”他瞪着眼睛大呼小叫。
“闭嘴!”罗比回了一句。
他们四个挤在厕所的一个小间里。舰东蹲在马桶的水箱上,罗比站在马桶盖上,康拉德坐在马桶盖最边缘的地方,而梅克斯则靠在门上。他们同时按下了手表一侧的按键。每个按键上都有一块折叠成几层的金属片,里面有一个迷你按钮。所有的手表上都显示着:“SCHLEK!SCHLEK!”
“这下闯祸了。叫我怎么跟妈妈解释啊!”这是舰东的第一反应。
罗比摇摇头:“这是你一个人操心的事情吗,波子?”给舰东取“波子”这个绰号,是因为舰东的中文名字翻译过来似乎跟海有关系。
SCHLEK表示“黏液怪来袭”,“黏液怪”指的是那种长得像巨型水滴的丑八怪。它们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吸啦吸啦吧嗒吧嗒的声音,而被它们碰过的东西都会沾满恶心的黏液,就像蜗牛爬过留下的痕迹。只是,这怪物的还更多更黏。
康拉德从手表外壳的一侧抽出一支牙签形状的笔,然后用它轻轻点击微小的按钮。
“热狗时刻准备迎战。”他打下了这几个字。“黏液怪正在哪里袭击?”他用笔按下了一个绿色的按钮,这些字就跑到手表屏幕的边上去了。之后,所有人的手表屏幕都暗了,四个男孩不安地相互看了看。这意味着什么呢?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这期间,他们只听到一次厕所冲水的声音。爆米花那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随着一声俗气的鸟叫声,大伙儿期待的消息终于发来了。
“42点8秒。”梅克斯大声念了出来。其他人也在自己的手表上看到了这条信息。那么接下来,他们又该怎么做呢?
这时,在罗比众多的裤子口袋里,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可惜这回不是表示一堂课的结束,而是来了一个重要电话。罗比急忙把手伸进裤腿上的口袋掏啊掏,掏出一个海蓝色的手机来。手机屏幕上,一张皱巴巴的脸正直直地望着他,好像是在装满了土豆的口袋上掏了两个眼儿。
“代号?”爆米花粗鲁地问。
“热狗!”四个男孩紧张地回答。
“还不如叫跛脚的鸭子呢!”爆米花骂开了。
“你说什么?”罗比被惹恼了,“嘴巴干净点儿!”
爆米花没有理会。他警告性地伸出了食指。
“就你们这速度,黏液怪还不早把口水涂满全世界了!”
康拉德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警报是假的。
“你是说,其实根本就没有袭击发生?”
AAA的头头,这个外号爆米花的家伙,脸上做出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又把脸往前凑了凑。“该是你们振作起精神的时候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随时准备收到演练警报,我希望你们的反应时间在十秒钟之内。”
“等等!”罗比打断他说,“我们不是真的队员,我们只不过发现了这个手机而已,我们只是四个普普通通的男孩。要是你总让我们因为演练警报绷着神经,我们老师会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爆米花才不管那么多呢。“你们别装了,”他笑着说,“我还纳闷儿呢,四个成年男人竟然还能看起来这么年轻。不过,只要能完成我们的合约,我不在乎这些。但你们不要忘了,”——他有时候距离摄像头很近,整个手机屏幕都被他的一只眼睛占满了——“你们必须赶在十秒钟之内。否则我可不答应。”视频中断,屏幕又变暗了。
厕所小间里,四个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梅克斯用手指摆弄着手表搭扣,想把它摘下来。
“省省吧,”康拉德说,“这东西像焊住了似的。”
罗比第一次开始诅咒那个日子。那天,蓝色的手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他面前的池塘里。他们后来才知道,真正的秘密队员在被外星怪物绑架的时候,把手机扔了下来。这个手机把四个男孩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莫名其妙地把他们卷了进去。
康拉德忽然一跃而起。“我们得回去做英语试题了。”
只要按下一个按键,那些按钮就自己折叠好收了起来。梅克斯打开门,没精打采地往外走。另外三个人很快超过了他,同时挤进教室,冲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