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绝对低估了女流氓李子文的潜力。女流氓不仅会耍流氓,还会给人下套。
李子文不能白白背了“女流氓”的恶名。怒气冲冲地就去找了迟小米,准备将她与方宇的既成事实大白于天下。明里是寻求迟小米的支援,暗里是将事实告诉迟小米,好斩断方宇的后路。断了他与迟小米之间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当然告诉归告诉,那也得拣着告诉。李子文生拦硬截地就把自己如何耍流氓的事和如何假冒迟小米把方宇骗上床的事给自动删除了。
李子文不愧是只大蚊子,多年的外号没白叫。只听得云山雾罩的一顿嗡嗡,就把迟小米嗡得是浑身血管都跟着痉挛。毕竟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毕竟和大海归做了三年的朋友,毕竟大海归的情歌唱得撩起过自己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毕竟大海归送的花让自己感动过好些日子,毕竟,毕竟……
迟小米忽然发现大海归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的“毕竟”太多了,多得在听到他与李子文的“上车事件”后,心里竟然冒出了无数的小酸泡儿。
不行!这是哪跟哪啊?迟小米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死蚊子”和“大海龟”,一个是发小,一个是朋友,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做朋友的就不能坐视不理!
您瞧!迟小米绝对是一个傻到别人把她论斤卖了,她还帮别人抬价的那种人。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万事都讲求一个度。善良过了度,就成了懦弱;宽容过了度,就成了纵容;单纯过了度,就成了愚蠢。世间万物大抵如此。
可迟小米就是这么一个活了小半辈子却怎么也活不明白的人。一个无数次被人欺负,却依旧善良的人。一个无数次被人欺骗,却依旧单纯的人。一个无数次被人挤对,却依旧宽容的人。迟小米一直觉得,人活着,只要对得起自己的那颗良心就足够了,其他的,爱谁谁!
瞧着李子文边擦眼泪边冒鼻涕泡的可怜样,迟小米横下一条心,必须揪住方宇,让那厮对小蚊子负责。这就是迟小米,整个一史前生物。都什么年代了,还把“负责”这句话挂嘴边,都不嫌臊得慌!
这世界,谁能对谁负责?能为自己负责的,就是自己。若像李子文这样的,自己都不知道自重自爱,还想指望谁爱你?谁对你负责?见过哪个男的争着抢着对一只“鸡”负责的吗?不是什么好家禽,就别要求特殊的待遇。
可迟小米并不知道李子文背着她扮了一回“鸡”的事儿。要不,也别想让她豁出脸去为一只“鸡”求情!
迟小米给方宇打电话,约他出来谈谈。方宇以为奇迹终于降临了,迟小米的木头脑袋终于开窍了。这次迟小米是开窍了,可开的却是替发小李子文求情的窍。
迟小米孙子似的低三下四地求着方宇,好像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是她似的。当然,如果真是她干的,现在也不用她低三下四地求,方宇这厮定会像水蛭一样地黏上她迟小米,哭着喊着要让迟小米对他下半辈子负责。可迟小米不是女流氓,所以也干不出来强暴男同胞的事儿!但迟小米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女流氓算计,一不小心成了为女流氓喊冤叫屈的帮凶。
“方宇,你看子文她也特喜欢你,到我这儿来哭得什么似的。反正你现在也没女朋友不是?你们男未娶,女未嫁的,要不你受累,凑合凑合?”迟小米厚着脸皮,把话说得很委婉,可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窗外瞟,根本不敢直视方宇快要冒出火来的小眼睛。
“没门儿!”方宇咚的一声把咖啡杯狠狠摔在桌上,吓得迟小米一激灵。这一吓不要紧,却把迟小米心里的那股火给生生吓了出来。这男人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酒后无德,跟人搞了一夜情,还在这没事儿人一样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这是摆给谁看呢!
迟小米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方宇的鼻子,二话不说直接开火:“这事儿,你没门也得有窗户!你和人家蚊子那什么的时候,你怎么就有门儿了?你说你一挺大的男人,站起来不比谁矮,躺下去不比谁短,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可耻吗?”
迟小米这个二百五的毛病,通常在发作时,是不论时间和地点的,说来就来。以至于在咖啡吧这种安静的场所,也能如入无人之境,尽情展现她的二百五本色。
通常的情况是,迟小米发作时并不觉得丢脸,可跟她在一块儿的人就恨不得找一堵墙直接撞死算了,丢脸都丢到家了。
方宇憋着一口气,沉默了半天。委屈啊!七尺高一汉子,生生被一女流氓强暴了不说,还要被自己一心向往的女性二百五给当众修理了,能不委屈吗?可这骂不能白挨,脸不能白丢,委屈更不能白受!今儿必须得把女流氓可耻的嘴脸给撕破了:“该觉得可耻的是您那发小李子文!她冒着你的名,厚颜无耻地上了我的床,你说谁更可耻?”
迟小米的脑袋嗡一声:“你说什么?”
“小米,我喜欢的是你呀!你叫我怎么和那女流氓往一块儿凑合?那天我喝多了,还以为丫是你呢!模模糊糊中,我还问了丫好几次,是不是小米?丫说她是。可谁知道,一醒来却变成了那女流氓。这绝对是一个大圈套。真的,小米!”方宇急切中一把握住了迟小米的手,可却被迟小米一点点地抽了出来。
迟小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咖啡吧的。木头一样的迟小米,铝合金一样的迟小米,二百五一样的迟小米,没心没肺的迟小米,还是在这一瞬间被伤得体无完肤。整个世界轰然倒塌,全毁了!
圈套!圈套!迟小米觉得自己像一个裸奔的傻帽儿,被人赤裸裸地玩了一回!而这个人,却是小时候一起堆沙泥,小时候一起抢冰棍,小时候一起闯祸,小时候一起逃学,她一直天真地以为即使有一天和所爱的人分开,也不会和她分开的发小,曾经胡同里的死蚊子,一直在自己的心里、记忆里嗡嗡飞个不停的死蚊子。
是谁说过的,疼痛使人成长。可这痛,对迟小米来说似乎来得晚了一些,也重了一些。一个年近31岁的单纯大龄女青年,遭遇一次成长之痛的巨大打击,就像是31岁才长出最后一颗牙齿,会疼得像生生剥掉一层皮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