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启示录(3)

越过白马河,阿都拉草场进入了绒巴的视野,行走在这片因自己“突发奇想”更换了主人的肥沃草地上,他心里涌出一股悲悯之情,不知道昨日益西去安慰昌旺的情况如何,他看见益西精神焕发地同鲁尼在后面交谈,心想,“这个骚老头,莫非昨晚也跟我一样受到了特殊的‘礼遇’,”他收紧缰绳停下马问涅巴:“是否女人也能治疗男人的咳喘病?”

这莫名其妙的一问把小老头问“懵”了,“呵,少爷,你开什么玩笑。”

从涅巴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出他没有受到特殊的“礼遇”,绒巴便改口问:“昌旺的情况如何?”此时,三匹马齐头并行,马在齐肚高的牧草间踏着恋恋不舍的步伐离开吉都拉。

“按你的吩咐我带了茶叶去安慰昌旺,他已经一下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与人接触,不停地叫人送酒,我进去时,他披头散发地睡在毡毯上,一见我就嚎啕大哭,那哭声就如晚冬的饿狼,干瘪、无力、嘶哑,我只好等他哭停后,说一些令他开心的话来安慰他。”

“他对这件事的处理看法怎样呢?”这是绒巴最关心的话题。

“他认为愿赌服输,令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是,世代的家业竟葬送在他的手里,他已经没有脸面再见他的属民了。但又认为这是天意,他说那一天早晨醒来之前,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右肩上的生命之灯被白玛友珍射灭了。他还说前定的事是无法更改的,他属兔,很久以前就有一个巫师说鸡克兔子,要他提防属鸡的,没想到果真栽倒在鸡的手里。他还知道,白玛友珍是属虎的,虎吃鸡,鸡又克兔……倾诉间,浪波土司进来说请来驱鬼的喇嘛来了,我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便告辞了。”益西在马背上晃悠悠地讲述着昌旺的不幸,队伍不知不觉地穿过一片茂盛而由青转黄的草原。

“不知道父亲对这事的处理有何异议?”绒巴随口而出的话不知是对涅巴说,还是对草地说。进入一片水草地,成团成群的水蚊子扑面而来,绒巴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驱赶蚊子,马也不停地挥动尾巴左右摇摆驱散蚊子,这时,酷热难挡,但头顶很快就飘来一大片乌云,霎时,暴雨般的冰雹泻落下来打在人们的头上、肩上,并反弹着往上跳跃,像溅起的水花,人们将头缩在大衣领里。队伍朝草地边的森林里赶,还未进入森林冰雹就停了,一阵大风又吹散了乌云,顿时晴空万里,“高原的天气就跟女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绒巴对鲁尼说。

鲁尼用手捡下夹在头发中的冰粒,耸了耸肩,将头一歪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天才知道。”队伍在沉寂的草地上继续前行,顷刻间太阳将刚洒落在草地上的冰雹晒得化为乌有。霎时,草地低处的水沟很快积满了融冰之水,并流入更低的沼泽和低凹地带。鲁尼想,大概横断山区突然形成的巨大泥石流,与雨水突降和太阳暴晒有密切的联系,但另一个问题吸引着他的好奇心,他问绒巴:“刚才益西涅巴说肩上的生命之灯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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