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急着回答,慢慢扬起脸:“这个问题我解释不了。你是律师,你有义务帮我假设,分析原因的,对不对?”
沈凝夏的这番话令我无地自容了一番。“这个我自会分析的,我还有下个问题——既然你目睹了凶手行凶杀人,为什么没选择报警,和人民警察站在一起?而是离开了作案现场,并且一逃就是29个月?”
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并非不相信你,但我必须借助你的辩解,把这些不合情理之处通通合理化。”
这一次沈凝夏没有犹豫,她回答:“因为恐惧。”
“苏律师,如果我说,我害怕他们,你会不会信?”她不等我回答继续说,“当时我整个人被吓得瘫痪在地。他们行凶的时候对面胡同的狗叫得厉害,他们也是因为这个才逃掉的……可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卫,我不敢守在案发现场,谁知道下一秒他们会不会原路返回杀人灭口?苏律师,你不是我,你理解不了我的恐惧……事后我想过配合警力查出真相,可那时我爸爸已经死了,真相对于一个没家没亲人的弱女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相反,我害怕因这案子被警方传唤,即便是我揪出了真凶,谁敢保证他们的余党不会继续找我麻烦?我不想下半生的每一天都生活在这种恐惧当中,所以我只好一走了之不再回来。还有一个原因,便是……”
“便是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你,通缉你。你报案的第一时间便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押起来审讯,你怕这样,对不对?”
“对。”沈凝夏点头。
“那我问你,你爸爸就这么白死了吗?按照我们传统上的说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难道你就不想找出真凶给你的爸爸偿命吗?他可以为你的生活和学业挥金似土,你这么回报他是不是不尽人意?”
“苏律师,我讲求不了那么多,他和妈妈离婚15年。这15年里我们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即便我们都在各自履行着父亲和女儿该尽的责任,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上建立起来的依赖。没了那种依赖感,也就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和报仇的欲望。此外,去无锡本来就不是逃窜,而是我早就计划好的事,我联系了那里的一家旅游学校读书。只是后来情况有变,我放弃了读书的计划……”
“苏律师,我是一个自私的女儿,我对不起他。我不求‘尽人意’,只求‘近情理’,难道只因我逃了,我就一定要接受指控吗?”
我把沈凝夏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在我埋头的时候,沈凝夏问了我一句:“苏律师,你觉得我目前的证词讲得通吗?能够推翻‘逃窜’一说吗?”
我边记录边随口答了一句:“恐怕不能,我觉得有点牵强。恐惧感每个女孩都有,可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你这种做法,”我继续说,“知道目前对咱们最不利的是什么吗?是缺乏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