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里打了一个吊瓶,之后裴蕾并没立即带我离开,她去看了眼科。裴蕾的结膜有了些炎症,那位资深医生问她近来是否肝火过剩,是否时常掉泪,裴蕾一一作答。医生给裴蕾开了药。出来的时候,我问她医生问得都对吗?裴蕾不答。
我在裴蕾的家里待了三天,裴蕾关了手机,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吃饭,看影碟,剩下的就是日夜不停疯狂做爱。裴蕾也因此又服了两次毓婷。
我说,这药对身体有伤害……我可以穿衣服的。
裴蕾只是说,希望我们之间是完美的,不留遗憾的。
我猜得没错,这个女人连吃了三次避孕药,只为了让我尽兴。这关系大概到了尽头。
最后一个晚上,裴蕾将手机打开,电话声顿时不断。我看了她的手机,一个号码的出现率尤其高。我问她,这个人是谁?她告诉我,一个检察长,朋友。
裴蕾给那人回了电话,在屋子里点了支烟,平静地对我说:“苏醒,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吗?”
“为什么?有没有理由给我?”
裴蕾狠狠吸了一口:“我们不合适。”
我们曾在冰天雪地了过了两个人的除夕,可以因为想念在登陆的风暴里见上一面,可以把彼此当做生命中的全部,可以像两个小兽一样二十四小时内来过四次。
究竟怎样的两个人才能配得上“合适”二字?
我们唯一的鸿沟在于,她是一个女总裁,而我这个男人却是只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世俗之所以能成为世俗,在于它强大的普遍性世袭性,颠扑不破,纵使裴蕾这样知性的女人也逃脱不了这世俗的观念——我配不上她。
这一次我被激怒了。我挥舞着手中的画报,那画报上是对中国第一律师的访谈,那位来自湖北的律师因为代理一桩杀妻冤案一战成名,成为《焦点访谈》的常客。我问裴蕾:“如果我能成为这样级别的律师,如果我能家喻户晓,受到举国的关注,如果我有最高级别的代理费,一年就能赚出你整个公司!你还会不会说出‘不合适’三个字?你告诉我!”
裴蕾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说:“苏醒,姐相信你会有那一天。也许那天到来的时候姐在你眼里早已轻如一棵过往的草芥。不过人都是现实的,苏醒,你先想一想怎么成为这样的人再来问我问题。”
纵是再胡搅蛮缠的人,只要还有些许自尊,就该拂袖而去。
裴蕾就是这样的女人,半步之遥,却又远在天涯。我了解她每一寸肌肤,却无法揣摩她的想法。于是在近似完美的结合之后,在最后的夜里,我听见了这样的分手对白。
我说:“姐,你的话我牢记了,我该走了。今天是4月2号,我要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我成功了,明年的4月2号我要回来娶你。你明白没有?我要回来娶你!”
裴蕾大笑,直到眼尾生生结出一滴泪:“好,苏醒,姐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