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原本安静,可如此真切的几个字,却在开口的同时被雷声覆盖了过去。脱口而出的一霎,我后悔极了。
“什么,”裴蕾完全未听清的样子,她的笑声没有停止,一边继续着方才的眉飞色舞,一边询问着,“苏醒,你方才说什么?”
“那个,没,没什么……我是说,我渴了,冰箱里有水没有……”懊恼吞噬全身。
裴蕾走向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我拧开盖子,看了看自己赤着的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过身去背对她。
裴蕾的双臂就在这个时候环过我的腰身,我浑身猛地一激,僵直的上体再也动不了一下,任由她的指尖划过我的胸膛。她的脸慢慢贴在我的背上,空气里只有我重重的呼吸和她柔和的气息,她说,声音细弱蚊萤:“苏醒,告诉我,你方才说了什么……”
“嗯……你不说,是不是?”她紧紧地箍住我的背,像是要嵌进我的身体,她的脸埋在我湿濡的头发里,热浪从耳边袭来呵着我的痒。我像刀芒上的一颗露,要么蒸发,要么沉沦。
矿泉水落地,湿了一大片地板,无人理会。我转过身捧起裴蕾的脸,她窄小的圆肩在战栗,脸上却努力做出一个镇定的笑。我俯冲下去,准确地含住她的嘴唇,感觉到怀里的裴蕾狠狠抖了一下。在那一个瞬间里,许多梦里的情节都成了具体的概念,薄唇的凉滑,碎发的清香,还有唇齿间淡淡的甜味。我一把将她的头饰解开,那个拙劣的髻随即松散下来,乌黑的头发弹落在她的肩膀上。裴蕾有些招架不住了,踮起脚努力让两个人的高度更加合适,一边微微避让躲闪着调整呼吸……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直到我在迷乱中睁开眼,发现裴蕾睁大的瞳子正楚楚可怜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看进了我的灵魂里。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纠缠中的主角们回到了现实。
裴蕾放开了我,而苏醒的那只沙漏仿佛被人打翻在地,欲望和理智双双停在一个临界点上,平分秋色。
楼下是物业派来的维修工,豪宅的物业,行动如此之快。
维修工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她接吻的时候睁着眼呢?并且还看得这么专注……对我来讲,打啵儿和打喷嚏都是睁着眼做不来的事。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
我招呼着维修工,介绍经过,分析原因。远远地,裴蕾立在露台上,吸烟。
我来在她身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支。她的头发重新束好,抱着肩膀,吞云吐雾。
“苏醒,”她说,“我在想,方才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先?”
“追究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我笑。
裴蕾并不看我,表情凝重,半晌她说:“是我,我的错。不过确实没什么意义了。”
“就算不是你,我也把持不住的,裴蕾……”
“是裴姐。”她纠正。
“好吧,裴姐。既然两个人都有份,那就不是什么错,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这番话,我推门出了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