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安排在D市有名的万帛海鲜舫,此行之前,我尚且单纯地以为这不过是裴蕾躲之不过的又一场应酬而已。当我发觉这顿饭的开销五位数并且由她做东,客人中无不是司法届有名的人物,尤其当我发现此间竟然有本案的法官大人时,我猛省——这顿饭的目的绝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单纯——裴蕾可以用最少的代理费请一个阅历最浅的律师,也可以大把大把掏银子去铺垫关系。
他们是一厢达官贵人,他们能把斑驳的脑门梳理得一丝不苟,他们的皮鞋亮得能当镜子照,他们一句话足以影响一个案件的最终走势——我感到了可笑,作为律师,我本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实则不过是阴差阳错被摆上位的一具木偶。
裴蕾悄悄问我酒量怎么样,我如实回答:“大概可以喝两杯。”
裴蕾笑道:“两杯按说也不少,但是在他们面前,走不过几个回合,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一同喝冰纯吧,抽空敬他们一巡,礼节到了即可。”
在座九男一女,要了白酒洋酒各三瓶,看起来着实让我眼晕。我感觉裴蕾到底理解错了,我说的“两杯”既不是五粮液也不是人头马XO,就是普普通通的啤酒。两杯是我的极限,喝完了双颊红得像火炭。
在众目睽睽下我独自点了饮料,扬长避短,更是为了与裴蕾掷气。谁都看得出这顿饭的用意所在,裴蕾的案子会因此而平添重重的砝码,而苏醒的努力也会因此而轻如鸿毛。对面那个秃顶的法官不时色迷迷地盯着我身边顾盼生烟的女人,我的胸口正有一场鹅毛大雪在纷纷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