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立身当如此
乃知兵者是凶器
五台雨雪恨难消
总为从前作诗苦
别来几春未还家
唐维禄(1868~1944),天津宁河人,李存义弟子,武林名号为“北霸天”,与孙式太极拳创始人孙禄堂并称“二禄”。拜师时已到中年,是以超人毅力突破年龄局限,成就武功的特例。后退隐乡间,暗助天津国术馆事务,尽心授徒,致力于形意拳在河北民间的普及。
丈夫立身当如此
唐师维禄喜欢穿白马褂,那天他拿了碗酱面,一边吃一边给我们讲拳。我们几个徒弟都很调皮,一拥而上撞他,想用他手里的酱面弄脏他的白马褂。他不用手也不用脚,走了一圈,把我们都撂倒了。
他说这是形意拳的肩打、胯打、臀打①。这种打法就是一蹭,而不是像出拳似的打出去,摆胯、凸肩、甩屁股是很难看的,这种近身打法是要蜻蜓点水一般,一闪一闪的。
一天,唐师被一辆大马车拦住。马车夫是练拳人,车栏上有一个铁环,马车夫用胳膊在铁环上撞了一下,铁环就歪了。他问:“唐师傅,您能再把铁环撞回去吗?”
唐师说:“你的胳膊比铁环硬,我就不撞铁环撞你的胳膊吧!”一撞,车夫连连叫疼,瞅着唐师的胳膊发呆。唐维禄说:“你胳膊撞过来时,我的胳膊拧了一下,说是咱俩撞胳膊,其实是我打你的胳膊。”
后来唐师又跟弟子们讲,这一拧不但要在胳膊上,还要在全身,拧来拧去,就会发力了。形意拳发力不是直的。
唐师传我拳是按古法,规矩非常大,一定要在四面有墙的院子里,不准被第三双眼看到,而且要在夜里练,除了保密,也为养眼神。我想只有母亲家(王家)的祠堂合适,就约了唐师住在祠堂,有时唐师别的徒弟也来,祠堂里会很热闹。
我也是在这儿结下了生死之交——师弟丁志涛。他食量过人,我叫他“饭桶”。我太不像练武的了,而他是太像了,高个怒眼,气势撼人,一天到晚捺不住跟人比武的瘾。
但他是个性情中人,待我很真诚。我就和他拜了把兄弟。我推掉了别人给我说合的一门亲,与丁师弟的妹妹结婚了。他性格偏激,后来发生变故而死。
我父亲有名士派头,爱组织一帮文人去游山玩水,在南京、上海一待就很久,很少在家。他有一次回家,见到祠堂里生人很多,就落下了脸色,唐师以后就不再来了。
因为我习武,父子俩矛盾很大,有一阵儿甚至弄得很僵。文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一发作起来非常绝情。我在宁河待不下去,唐师认为祸从他起,就将我送到北京跟尚云祥学拳,也算有了落脚处。
因为与尚师年岁相差过大,尚师开始是不收我的,说:“老师傅,小徒弟,以后给人当祖宗呀!”唐师一个劲儿地说:“读书人的孩子,不错。”然后把我的情况讲了一遍,尚云祥觉得我有点血性,就收下了我,很快地举行了拜师仪式,让我立下“学成后不收徒”的誓言。
后来我有机会做官,唐师不准,说:“按照古代的规矩,练武之人要有了官府的身份,就不能再入武林了。”
有一句“练功不练拳”的话,认为功是站桩②,拳是打拳,“练功不练拳”就是只站桩不打拳——这是初学者容易产生的误解。站桩的要点是“学虫子”,冬天虫子钻进地里死了一般,等到了春季,土里生机一起,虫子就又活了。站桩要站出这份生机,如虫子复苏般萌动,身上就有了精力。站桩有无穷益处,是练功。其实打拳也是练功,形意拳要“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气不是呼吸的气,比如男人的英姿潇洒、女人的妩媚靓丽,就是气的作用,正所谓生机勃勃。至于呼吸的气,叫做“息”,劈拳就是练息(不说打法,只谈练拳的练法)。
开始练劈拳,要找个开阔地带,犹如人登上高山,视野一开,会禁不住地长呼一口气。在开阔地带,气息容易放开。
劈拳的姿势是手的一探一回,犹如人的一呼一吸。一趟四五百米地打下去,气息越来越绵长,越来越深远,精力便充沛了。
手部动作激发了全身,渐渐就会感到气息鼓荡,全身毛孔开合。薛颠说过:“练拳的人要学会体呼吸。”呼吸的妙处在打劈拳时可以体会到。
许多人身体都有隐疾,劈拳练息可以将其灭于无形。而且人一上了岁数,身体会亏空,就要通过练息将气补足。
气息充沛,这是习武的基础,所以形意先练劈拳。劈拳中本就含有钻拳的姿势,练好劈拳接着练钻拳较容易,正是“金生水”③,劈拳属金,钻拳属水。而再学一个全新的拳架,如崩拳就比较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