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学(3)

仿佛他就是课文所描述的韩麦尔先生,后边的已经不用他再朗诵了,因为他现在的动作和表情,跟课文中描述的一样,“然后他呆在那儿,头靠着墙壁,话也不说,只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散学了,……你们走吧。’”

教室里突然出现的安静,让人有些压抑。朱自强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是的,心跳很快,耳膜里传出心脏激荡的跳动声;血,沸腾起来了!看着王香堂高昂的头、挺直的身躯,朱自强第一个带头开始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慢慢地响成一片,哗哗地汇成一道激流、一场风暴!王香堂在热烈的掌声中恢复了平静。他没有阻止学生们的掌声,也没有因为在学生面前流泪而羞愧,他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笑容,等掌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他伸出手制止了掌声:“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我无比热爱教育事业!这篇课文,从我第一次学习到现在,一直是我当老师以来的镜子……扯远了,下面我先给大家讲解《最后一课》的相关内容。”

这一节课像把锋利的刀,永远刻在了朱自强的心中。就是这一节课,让朱自强理解了什么是“灵魂工程师”!直到很多年后,他在一次教育工作会议上还朗朗背诵,跟今天一样。他当时也背得声音哽咽,但他不是老师。让当时参加会议的很多教育工作者满面羞红!

这一节课给朱自强的感受是震撼性的,是那种从灵魂深处开始的震撼,结合这些日子来的疑问:读书是为了什么?

一代伟人曾说过:“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可现在中华已经崛起!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读书?为伟大的教育事业而读书?为计划生育的伟大国策而读书?为“两弹一星”而读书?

朱自强在放学后依然独自坐在课桌前动也不动。管中昆也没走,他歪着头一直在观察朱自强。

“管大,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管中昆没料到朱自强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呆了一下,马上笑道:“为读书而读书!”

朱自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管中昆本想继续说为了读书,可是看到朱自强认真的样子,他没办法开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非常认真地反问:“那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朱自强无比茫然地摇摇头:“我小时候想当数学家,想上大学;可是看到父母越来越辛苦,我想早点参加工作,想上中专师范,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读书!上中专师范是为了工作,可工作是为了赚钱,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回家帮父母赚钱。”

管中昆歪着头道:“可你爸妈肯定不准你回家!你成绩这么好,一定要努力啊,读书是为了什么?现在管这么多干吗呢?‘书到用时方恨少’,多读书总没错吧?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个文学家,成为像鲁迅一样的人。你知道鲁迅吗?”

朱自强点点头,管中昆继续说道:“我喜欢鲁迅,也许我现在读书就是为了将来成为一个文学家。”

朱自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上显得无比阴郁:“你是有理想的人,我没有理想,今天王老师讲的课让我明白了一些,可是我不确定。”

管中昆眼珠子转了几下:“你想当老师?”

朱自强点点头,无比肯定地说:“是的,跟王老师一样的老师!”管中昆啪的一巴掌拍在朱自强的肩头上:“支持!你一定会成功的!”

朱自强伸了个懒腰,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努力!”

管中昆望着朱自强的背影,无声地摇了摇头。虽然朱自强刚才说得很坚决,可是他从朱自强的眼中依然看到了一丝迷茫,心里不禁暗暗地问道:“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玉烟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把自己饭缸里的肥肉夹到朱自强的碗里。她打小就不吃肥肉,连油星都不沾一点。开学以来,她除了每晚自习后独自到二叔家,其他时间其本上都跟在朱自强的身后。

这是一种习惯,如果一天见不到朱自强,她就会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那种无助和空落就会让她很害怕。只要眼里看着朱自强,她就觉得无比安宁。看着朱自强狼吞虎咽的样子,她第一次明白了“幸福”的含义。小姑娘脑子里想着将来做朱自强的媳妇儿,每天给他做饭,看他吃饭,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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