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11)

“小叶同志是周大夫的学生?”没等叶春萌答,任卫东一拍巴掌,“名师出高徒啊!哎我这个老糊涂的,刚看见小叶同志跑进来又没穿白大衣——就是个小姑娘嘛,我还心说急救中心给我弄这么个小姑娘来糊弄我们?这有啥用啊?真是!老眼昏花!”

“哎哟任副院长,我们头儿可是把心腹爱将给您派过来了。我姐,这我们急救中心有名的铁娘子!”小刘笑道,“您说,要不,她人都不在中心,头儿能立刻想起来她就在附近?我姐这可是,出了紧急状况,头儿们最先想得起来的人之一!”

“你就扯吧,”叶春萌白了小刘一眼,又看看周明,对小刘道,“你跟别人胡扯也就罢了,跟周老师……”她抬头瞧着周明,叹了口气,“周老师,如果您还有印象……其实连小禾都知道,我是最娇气,最爱哭,最说不得,给老师惹了最大麻烦的学生。”

陈曦曾经对着叶春萌认真地说,美女这种生物,绝对并不只是那层皮囊与芸芸众生不同,其内在的构造,也一定迥异。

说这话的时候陈曦正在一边把徒手扯断的长度不等的香肠段丢进煤油炉上的小锅里,小锅里是老妈宽条方便面,已经加进了白菜、鸡蛋,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而叶春萌正平躺在床上,脸上涂了蜂蜜鸡蛋清,其上铺着削成薄片的黄瓜片和西瓜皮,而她手里还举着本席慕容的诗集在翻看。

听了这话叶春萌啪地把手里的诗集合上,几乎立刻要坐起来质问陈曦这话什么意思?但是身体才跟床板呈不到15度角的时候脸上的黄瓜片就有下滑的趋势,于是她又躺了回去——陈曦揶揄她又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止是第十次,第一百次,其次数几乎不会小于她们俩认识的天数,于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陈曦的揶揄”而让已经耗了她一晚上的护肤前功尽弃。

叶春萌合上诗集的同时,陈曦拧熄了煤油炉,半闭着眼睛把鼻子凑到小锅上方深呼吸了两下,然后睁开眼。

假如叶春萌像陈曦一样牙尖齿利的话,她现在就可以对陈曦说,恋食症患者除了外在比普通人民群众肥胖——即使现在没有以后也终将如此——之外,脑构造也一定与众不同:普通人民群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日复一日地在晚饭时间已经将一份红烧排骨或者粉蒸肉加一份青菜三两米饭吃得盘干碗净之后,临睡前对着一包加了俩鸡蛋和一根廉价香肠的方便面,能够流露出类似考古学家看着先秦时代的瓦片,物理学家看着终于成功的实验,或者地主老财望着面前金灿灿的元宝的时候,那种至喜悦而满足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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