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微笑的草金子棋(5)

她不顾一切地奔向麦荞,她没有感到一丝恐惧,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闪闪发亮。

她大声地叫“麦荞——”,他似乎没有听见。丁布重重地撞到他的背上,鼻子被他尖尖的蝴蝶骨顶得生疼。

麦荞回过头来,按住丁布的肩膀。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麦荞低下头温柔地问她。

丁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人……全部都……都……不见了。”

“谁不见了?”麦荞疑惑地看着她,“不是都在吗?”他看着空旷的四周说。

“哎?”丁布细细的眉毛皱在一起,“我刚才手上拿着‘荒芜’,人都不见了。”

麦荞还没有回答,突然有一阵急速的架子鼓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丁布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请问你是丁布吗?”是男生,嗓音干净。

“对。”

“上次经过S城的时候没能来赴约,抱歉。”

“你是谁?”

“我是八月晓风。”

“你说你是谁?”

“我是八月晓风啊。”

“我在‘低迷’的ID是什么?”

“Rocky。”顿了一下,见丁布没有回答,他又说,“英伦摇滚版的斑竹,头像是一只点燃的烟,背景深红。有一个叫‘Rex’的马甲,总是用它去水区灌水,顺便和我刷版聊天。”

丁布看着麦荞英俊的脸,看着他回望她的光亮的眼睛和搭在她肩上的温柔的手,以及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触目惊心的“欺骗”。

“喂——还在吗?”

“嗯。”

“你现在在哪里?”

“在海边。”

“哎?你去了啊。S城的海很美啊,我去的那天天很蓝,沙滩是芒果色的,海水像果冻一样……”

丁布不假思索地按断了电话,她抬起头对麦荞说:“我博客里的BGM是什么呢?”

“没有注意呢。”

“你有没有对我说谎呢?”

“说什么谎?”

“你是谁?”

“我是麦荞。”

“你认识八月晓风吗?”

“不认识。”麦荞回答得干脆利落,“但是我认识你。你是丁布,我童年的玩伴,那个时候我叫司土。”

丁布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司土,她的眼泪就要冲上鼻尖了。她看着麦荞,他的神色还是那么温柔和悦。

她问他:“你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呢?”

“因为你期望我这样。”

丁布快要哭了,麦荞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眼睛把她揽进了怀里。

她在他怀里小声问他:“我还期望你什么呢?”

“你期望我爱你。”

丁布把脸靠在麦荞的肩上,透过他笔直的肩线她看见了“永远”落到了近处的海域。丁布推开麦荞,拼命地向“永远”刚刚掉落的地方跑去。

“你是玩百米赛跑吗?”丁布听见司土在她身后大声喊。

“别跑了,丁布,停下!”背后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喊声似乎并不只有司土的,还有尖锐但是异常熟悉的女声混杂在里面。

海水很冰,它们汹涌地扑上来,先是爬上丁布光着的脚,然后淹没了她的红色格子裙,再来是包裹在黑衬衫里的腰和背。丁布觉得她无法呼吸了,她的胸口很闷像是压了一头大象。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安全感荡然无存的时代。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等爸爸回来,可是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没有来。她就着昏暗的暮色看哆啦A梦,看到大雄惹静怡生气了,然后她就靠着门框睡着了。 “丁布!”

光渐渐亮了起来,丁布感觉到有个身体拥着她,是香甜而又柔软的身体,胳膊很软,没什么力气。

她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里明媚的光点将她还不能适应强光的眼睛装满。她疲软的身体还不能自如地坐起来,她想把自己撑起来,却被抱着她的人严厉呵斥了。

“你是在做什么?”因为生气,女孩子把眼角吊得高高的,整张脸轮廓更加清晰了,“刚刚叫你别跑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呛到水了,知道难过了吧?”

“米糯!你怎么在这里?”

“我带奶牛来看沙漠啊。要不是我来了,看谁救你。”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呢?”丁布勉强支起自己的身子,她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穿着沙滩装的游客,可是却见不到司土的踪影。

“是谁啊?”

“司土。”

“哦,看见了。”

“在哪里?”

“喏,在这里啊。”米糯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湿透了的羊皮本子,上面餐厅的优惠券都脱落了。“你刚刚溺水的时候,手里死抓着这个本子,怎么也不肯松手。好啦,现在它还在,你的司土会永远在上面演着童话故事。别着急了!”

丁布又好气又好笑:“我说的是人,是个很帅的男生,活生生的男生。”

“那就没有了。”

“有。”丁布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耍我,是吧。”米糯的语气冷了下来,看表情好像真的在生气。“每一天都神神叨叨的,一会儿说什么八月晓风要来看你,一会儿又说麦荞约你去海滩,现在连司土都冒出来了。”定了定,米糯又说,“他究竟存在吗?”

丁布不知所措地看着明亮的天空,她捂着嘴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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