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降到了冰点,陈莲的眼眸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血色,石嘉木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身体偏生像中了邪,动弹不得。
“是传说中的异能吗?不,我只是因为害怕……”他努力抑制激烈的心跳,用指甲拼命掐着手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肉体是软弱的,全然不服从意志的指挥,他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陈莲注视着他,久久没有行动。石嘉木突然福至心灵,硬着头皮说道:“你借的每本书,我都读过。”
“什么?”她有些诧异。
“在你来到松江中学之前,我就见过你,而且不止一面。一次是在布莱顿的海边,一次是在伦敦机场的候机厅。也许当时你没留意,有一个穿短袖衬衫和凉鞋,从侧面远远望着你的男生,就是我。”
牙齿和舌头不听使唤,结结巴巴,连声音都跟往常不同。“我真的是在害怕……”当事人心想,“刚才有一刹那,我以为她会直接扑上来,吸干我的血!”
陈莲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也许是错觉,有如实质的压迫感似乎在消退,石嘉木说话流利起来:“不管你信不信,偷拍是因为仰慕你,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把硬盘上的照片全部删掉。只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不是普通人。”
“为什么采取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
石嘉木苦笑着说:“像其他人一样?找机会接近你,主动献殷勤?不,我不会那么做。这里是泗水城,不是英国,我也只是我,不是其他人。”
“是因为害羞还是骄傲?”陈莲轻易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两者都有吧。”
陈莲沉默下来,似乎在忖度如何处置他。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石嘉木掌心发潮,鼻翼歙动,呼吸变得格外沉重。
“你的解释很动人,不过,我不相信。”她起身走到石嘉木身旁,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石嘉木的呼吸戛然中断,他的瞳孔放大,脑子里一片空白。
正在这要命的时候,门铃及时响起。
陈莲轻轻笑了起来,“薇薇安(Vivian),你终于耐不住了。”
这是石嘉木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笑容,犹如桃李绽放,引人遐思,但她嘴角的獠牙却闪耀着冷酷的光芒,为近乎完美的容貌抹上一丝诡异。
“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
石嘉木顺势摆脱她的手掌,三步并两步抢到门前——越是紧张就越不听话,连手指都存心作对,他抖抖索索拨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门锁打开。
门外是一名陌生的女子,留着齐耳的短发,感觉年纪要比陈莲大一些,身材修长,几乎到他的眉梢。
“你好,你是陈莲的朋友吧,我正好要告辞,不打搅你们了!”石嘉木急匆匆向外挤去,被对方握住手肘的麻筋,一点力气都用不出。
“莉莲,我带他走,你不会介意吧?”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中文也不是很标准,带着浓重的口音。
“请便,反正我也没打算留他。”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我的?”
“不久之前,在你靠近门缝偷听的时候。薇薇安,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洒香水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这样啊……好吧,以后再联系。有需要的话打电话,你知道号码的。”薇薇安没有松手,拖着石嘉木离开了别墅。
陈莲反锁上大门,收拾掉餐桌上的盘子和玻璃杯,从冰箱里取出葡萄酒瓶,倒了一杯鲜红的液体。
她走到院子里,仰头看天边的月轮,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她似乎嫌太过明亮,举起手挡在眼前。
“日子过得真快,又是满月了。上一次满月还在眼前,这一次就又到了……”
轻轻晃动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流进胃里,她感到一种轻微的晕眩,身心沉浸在堕落的快感中。
周遭一片寂静,风吹动棕竹的裂片,发出细微的声响。
“等墙角的棕竹长到一人多高,雨打在叶子上,会非常有味道。不过,大概要过上好几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
冰凉的思绪一点点侵蚀她,陈莲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她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