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8)

我这可是为谁们蒙受不白之冤呢?

我为准们暧昧为谁们心口不一呢?

他走后,我坐在沙发上陷入长久的沉思。以我的浅薄的知识,析古剖今。不知怎么,便由中国共产党联想到了大明第一任皇帝朱元璋。由建国初期中国共产党人枪毙刘青山张子善一事,联想到韩国判处贪污受贿的前总统死刑,联想到朱元璋亲自制定的(大明律)。

(大明律)可以认为是大明朝建国初年昭告天下“反腐倡廉”的宣言。其中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和工律,乃是针对六部官员的。而尤以律官的吏律条款严厉——大臣私自许官者,斩;结党营私者,斩;应奏不奏者(当然包括报喜不报忧者),或笞、或杖、或罢官、或斩;官商勾结,搞权钱交易者,官越高,罚越严,轻者革职论处,没收家产,重者砍头。

我记得我还是个孩子的年龄,看到一本关于朱元璋的连环画。讲的是他限定官员,不论功劳多大,职位多高,身份多重要,储姬纳妾不得过三。而他的一名好色又年轻的宠臣,虽已纳三妾,但家中仍窝藏两个娇娆丽人不遣出府去,且夜夜听她们歌唱看她们舞蹈,寻欢作乐。朱元璋得知后,不给替他求情的百官一点儿面子,下旨杀了他。

这故事当年给是孩子的我留下极深刻的记忆,非是因为明朝律官的严厉,而是因为连环画上的两个丽人画得那么美。朱元璋为了维护他的(大明律)的威严性,竟连两个美人儿也杀了。

当年是孩子的我,多么替那官那两个美人儿难过啊!

而朱元璋的爱婿,驸马都尉欧阳伦自以为是皇亲,目无法纪,指使奴仆私自贩莱出境——在今天叫作“非法贸易”或日“走私”,也令朱元璋大怒,不顾女儿的哀哀哭求,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竟将爱婿也“斩立决”了。

成年之后。尤其腐败盛行的这些年,才渐悟法对国的无比重要性。于是每每想到卡龙达斯。感慨他以身殉法的壮烈。

卡龙达斯是公元六世纪古希腊的一位伟大的立法者。在他制定的诸多法律中,有一条是:公民不得携带武器参加集会。

有一次卡龙达斯不慎佩剑走进了一个会场,当即有人指责他践踏了自己制定的法律,该受到严惩。

他庄重地说:“向宙斯发誓,我会维护这一条法律的。”说罢。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来,自刎而死。

每想到这则历史记载。我总替卡龙达斯的死惋惜不已,甚至不平,有点儿憎恶那个当众指责他的人。

一个伟大的立法者,显然比我们常人更加深知法的神圣性,因而才不惜以自己的死向我们后人进一步申诉这一点。

近日报载湖南省岳阳市进出口商品检验局领导班子三名党组成员。七名局务会成员中,除一人外,全部贪污受贿。一个乡,一个县,一个局,一个市的最高级官员集体贪污受贿之案例,仅近三年以来,在中国大约已几十起了。中国官员的腐败,正以塌方式的现象接连不断地呈现着。与世界上其它法制国家相比,这实在是令中国汗颜的事。

如上的一批贪官污吏的存在,以及他们的在经济领域内依仗父辈权势与奸商勾结牟取暴利的子女们的存在,的的确确证明着“官僚资产者阶层”和“官僚买办者阶层”日趋形成的可能性。

这是一种夸大了予以评说会被斥为“左”,而轻描淡写地予以评说甚至态度暧昧地替之掩丑则等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现象。

而若根本没人来说,那么这样的社会某一天涣散而沙化是一点儿都不奇怪的。并且,简直还很活该!

所幸质问之声不曾间断。公开的质问和不愿公开的质问,不是少了,而是渐多渐大起来。

在我修正此书的日子里——北京和各地正在召开“两会”。报载,北京市检察院在向“两会”所作的报告中公布,2009年一年提起公诉的百万元以上的贪贿案便有四十七件。

多乎哉?

少乎哉?

白痴才会认为,仅有那么四十七位贪官,他们悉数都被绳之以法了。

这四十七之确数,想来该是多大一个群体中的“倒霉者”呢?

东窗事发的这些,和深潜未现的那些,该是一比几的比例呢?

这么一想,并且推及全国的话,我觉得,他们究竟够不够得上一个阶层,自己倒真有点说不准了。

也是在我与我的法国记者朋友唇枪舌剑的辩论中,时时置我于被动之境的两难之点。

站在这个两难之点上的一切大小官员,一切知识分子,乃至一切中国人,除非矢口不谈腐败二字,若谈,自己们首先就都难免地尴尬了。

作为一种思想方法,分清“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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