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足先生》第三节(1)

露辛达独自站在二楼走廊的楼梯尽头。两段宽阔的楼梯由两个平台连接着,旋转而下,她看不到一楼的情况,却可以听到下面客厅中的谈话。

她听到万雅假装正经地说:晚安,斯伟恩夫人。她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倘若弗莉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

她听到一个男人的低语声,而后,突然,一个柔软悦耳的女声说道:你知道楼梯对面的那间卧室是空着的 说话的是那个年纪较大的女人 艾尔科特夫人。他们叫她金妮维拉。这回她可真是让爸爸下不来台了。在这里听他支吾其词,确实非常有趣,但她既然知道万雅在二楼有个秘密的藏身处,那趁着这几分钟四处探查一下的话,肯定会更加有趣。

万雅已经离开了。爸爸、弗莉还有金妮维拉?艾尔科特,都和新来的客人威灵夫妇待在楼下。只有艾尔科特夫人的丈夫仍留在楼上的房间,大概正脱下湿漉漉的休闲裤和风雪衣,换上他们所谓的滑雪后服的奇怪套装。他年老迟钝,而其他人都在一楼谈话。她估计她大约会有十分钟不受打扰,没准十五分钟。

他们也许会搜查房子,但他们找不到我 这是我的秘密,我不告诉你

这些话余音绕梁,在她脑海深处静谧地盘旋不去。蒙田 曾极其生动地描述这头脑深处的密所,不受约束,无人知晓。像许多好学的青少年一样,露辛达将她大部分时间花费在这块私人领地,以享受愉快人心的自由。自从万雅的话一出口,她就在那里反复琢磨着。

他在这房子里一定有个没人知道的藏身之处,一定是在这房子空置的那些年里发现的。

他显然十分确定今晚他制造出的敲打声在客厅里可以被听到,那这地方一定离客厅不远。而他打算在众人用晚餐时偷偷溜到那里,那它一定在可以不经过餐厅和厨房便能到达的位置。除去厨房和餐厅,这一层就只有客厅这一间屋子了,所以万雅的藏身处一定在二楼。

但是在哪儿呢?今天晚上,除去楼梯对面那间从来不用的卧室,其他卧室都有人了。他知道,而且他也清楚那个卧室从来都是紧锁着门。难道他有钥匙?或者他打算藏在二楼走廊的某个地方?

她慢慢环视四周。走廊宽阔而笔直,既没摆家具也没铺地毯,只有些零星放置的脚垫。看起来,没有地方能藏下万雅那么高大的身材。走廊里唯一的光线源自楼梯对面壁挂烛台上的蜡烛。很长一段走廊都隐藏在黑暗中。

墙壁上镶嵌着木板条,她不确定是橡木的还是栗子木的。从未上过彩漆的木头在清漆多次覆盖下,如今几乎变成了黑色,好像一幅古老的油画。

走廊的这边,地面向上形成一个斜坡,两边与墙面相抵,一直延伸到走廊楼梯一端的尽头,最高处约有两英尺。这个斜坡一定就是下面第二段楼梯的天花板了,她心想。有趣的是,她以前从未注意过,但以前她也从未如此细致地检查过二楼走廊。

像这种改造过的老房子,在建筑方面有很多特异之处。翻新一栋老房子就好像缝补一件旧衣服,你得采取各种折中办法,因毫无整体设计可言,结果往往不是漂亮,而是古怪

这斜坡可以当滑梯玩

在十五岁的年纪,你仍然可以在青少年与儿童的分界线左右徘徊。露辛达后退了一步。她屈膝前倾,扶着墙壁,好像顶着强风一样,向斜坡上爬去。爬到坡顶,她转过身,双手撑着两侧的墙壁,小心翼翼地蹲坐下来,双腿向前伸直。滑下去一定很好玩儿。她得好好向万雅炫耀一下这个新发现。

她松开双手,涂了清漆的表面十分光滑,她不想滑得太快,便伸开双臂,试图抵住两侧的墙面来减慢速度。左侧的墙面牢固坚实,右侧的却顺势移开了。

她的右手推空了,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重重撞到了斜坡下面。她回头望去。

右侧墙面的木板犹如一扇窄门般被推开了。

她向里面望去。墙的那一端是一个狭小的房间,看不到灰泥,只有钉在柱子和横梁上的粗糙的木板条。当你看到板条缝隙中露出的灰泥碎屑时,才会知道另外的一面是涂着灰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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