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明明该记的却遗忘了,该忘记的却又能够清晰地记起每一个细节。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被元纪年锁在记忆的匣子中,因为这场意外毫无遗漏地想起来,带着沉重的色彩。
元纪年拒绝回忆,可是那些记忆却重新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想起了那晚的雨,冰冷刺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湿透了她的衣裳。然而,那座庄园的大门却紧紧关着,传递着一种拒绝的意味。她坐在长长的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手抓着,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她颤抖着抱紧自己的手臂。
那人说:“我已经厌倦你了,我不需要你了。”
她记得少年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虚假做作。于是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的眼泪不会再令他动容,熟悉的眉目冷淡得让人害怕。
雨势渐大,她惘然地坐在台阶上。
轻微的脚步声在雨中响起,她怔怔地抬起头,看见了星宿撑着一把伞站在她的面前,即便是在磅礴的雨中,少年也依旧优雅得像是要赶赴盛宴的王子。
“我让司机送你下山,你怎么还在这儿?”他冷淡地说。
她凝视他,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和冰凉的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面孔滑下来。“……不关你的事。”
她情愿相信他是怕他死了,她会伤心难过,所以才赶她走,也不相信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在喜欢的人面前,她软弱得就像刚出生的婴孩,任何一句稍重的言语都可以打击到她,令她失去所有的理智。
他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说话。
只有雨水的声音在他们中间响彻着,在这一瞬间,全世界仿佛都宁静了下来,这种宁静带着令人窒息的意味。
“星宿……为什么赶我走?”她还是这样问出来了,凝视那双美丽的眼睛,用全部的力量与他对视。
没有回答的声音。
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赶我走?……我没有求过你爱我对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你握住我的手,我没有纠缠过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残忍的话,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把我带进这座庄园?”
“……”
“只要你说,我们的相恋其实是我的错觉,我立刻离开……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纠缠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我坐在这里等了五个小时了,淋了五个小时的雨,难道就不能换回你的一句话吗?”她安静地说。
“……”
她定定地望着那张极端秀丽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我元纪年做不来低声下气的事情,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雨一直下着。
时间静静地流逝,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下着雨,冰冷而潮湿。少年长久的沉默,让她的心渐渐沉到一个阴暗冰冷的角落,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光亮。
她终于听见他的声音:“那是你的错觉,我从未喜欢过你。”
他把雨伞放到她的身边,然后便离开了。冷漠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感情的留恋,陌生得让人觉得害怕。
她安静地看着他离开,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没有人听见她的哭声,也没有人看得到她的痛苦,她被自己喜欢的人抛弃在这冰冷的大雨之中,毫不犹豫地、狠狠地丢弃在雨里。
断裂的记忆在这里接上了,丢弃在大雨之中的记忆全部拾起来了。那晚的决裂和丢弃,那晚刺骨的雨,那晚的绝望和痛苦,没有丝毫遗漏地想了起来。大概是太过痛苦,所以才会把这段记忆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