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敲了一下门,甜爹波特甜甜地问: 亲爱的,你在里面吗?
她溜到对面的房间,轻轻地把门反锁。最好谁都不见 最好一个人待在这里,直到不得不离开。到时候她会快速穿过会场,顺着塔里的梯子向上爬 那里将是无法攻破的要塞!在五千人的注视下,这一切都再安全不过。当然,那梯子也可能会被做过手脚 更不用说摇摇欲坠的阳台,不过这些危险都已经在她的注意中,她会时时提防
她脱下她的丝绸外衣,从双脚开始套进银色的礼服,之后她调整了头上的高帽,两条假辫子从薄绸面纱的两侧垂下。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伯尔都亚和安德森。迷糊、文雅的小伯尔都亚那死了般的脸上,最近几天总算出现了一点生机 虽然那其实是一种恐惧 是什么把她从 漠视 推向 忧虑 呢?再说那个浮夸、俗丽的老安德森,他脱离了持续二十年的众所周知的放荡生活以后,也不过是个简单、怏怏不乐的男人罢了。
现在,他最好快点赶来,离开始只有十分钟了,而他尚未赶到。猛然间,一个念头攫住了伊莎贝尔的心 也许,他不会来了,而伯尔都亚也不会来了!她置身这个礼堂,不啻是对危险的公然蔑视。 我为何不躲得远远的呢?为何竟要拿这傻乎乎的庆典跟我的性命相提并论? 倘若那两个家伙再不过来的话,这里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伊莎贝尔、伯尔都亚、安德森,绞索会先套到谁的头上?
不过,她很快就听到了伯尔都亚的声音。她用一种抚慰的腔调说道: 厄尔在这里,伯池利小姐,他正换盔甲呢。
伊莎贝尔决然推开了门,快速走进会场,在一群骑士和马儿间挤来挤去。这时,伯尔都亚跟了上来,喘息着道: 伊莎贝尔,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把考克瑞尔探长接来了,他就在外面呢。 她又喘了一下, 他给了我一点忠告 但我想他来得不是时候。 说着,她往身后一瞟,又说道, 我要快点去帮伯池利小姐了,这些骑士今天都有点疯疯癫癫。 然后,她很快就消失了。
骑士们都涌进了大房间,骑师们亦各自就位。布莱恩静静地骑着白马,准备率先走出拱门。伊莎贝尔溜进人群,警惕着一切危险的征兆。他们都穿着这种古怪的铁皮甲衣、头盔,还有平滑的天鹅绒披风。你不可能认出他们是谁,所以要提防突然一击。挤开了人群,她总算来到了她悲哀的心中的避难所 寂静的塔。
她在入口处顿了一下,手在胸前做了个罕见的并非卖弄风骚的手势。踏上梯子之际,她会不会被接通的电流击中?而爬到一半之时,又会不会 她亢奋地幻想着。而灯下,罪恶正闪着异样的光。
考克瑞尔在舞台前为自己占据了一个不错的地盘,在烦躁和不耐烦中等待开场。英国人和他们的表演!没人喜欢,甚至没人明白他们在表演什么,可在表演中,所谓的 民族性 会被创造和证明!而且,重要人物总会被希望出席。在北肯特,考克瑞尔勤勉地奔走于各个表演之间,在一大堆人之中吃力地伸着脖子,却从未理解他们在舞台上忙活些什么。来到伦敦以后,明显只是个小人物的他,竟要来参加这样一场庆典,这未免有些讽刺。
他集中精力想完成一项无望的工作 把一支香烟卷得整整齐齐。这时,小号齐鸣,大家纷纷拥到被人遗忘的舞台。在八仙花和蕨类植物堆筑的品味不俗的底座上,灯跳动着点燃,脚灯照亮了城墙和拱门,拱门上挂着波特先生的 挂毯 ,挡住了正在会场中整装待发的骑士们。人们凝视着舞台,喧闹逐渐归于一种低声的喃喃,大家都期待着舞台上发生什么,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刚刚喧闹、混乱、无序的人群,现在化做了粉红色小脸的海洋,大家都整齐划一地把头摆到塔的方向。
小号再次响起,脚灯把舞台笼罩成暗暗的粉红,灯光逐渐调暗,与观众席上的强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一段高亢而声嘶力竭的军乐声中,珠帘被掀开,祖国的骑士们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