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您,说您和一个人很相像吗?”
“您是说……像那个死去的妻子?”
“对。她叫帕特里夏,娘家姓阿特金森。”
“您是要我来冒充她?冒充……一个死人?”
“不,不完全是。我们这名鳏夫很不幸,但并不傻乎乎。他心里会很明白您并非死者的幽灵。然而必须做到尽量像她,让他相信,怎么说呢,命运已在他的人生路上安排了某个类似复身的角色。”
身影将戴着手套的手伸进上衣里的一个口袋,取出一个大信封,放在了年轻女子面前的桌上。
“这里有所有必要的详细信息,总之都是我们所能了解到的她的情况,如她的爱好,她闲暇时的活动,等等。一句话,有了这些材料,您一定能够做到被当成第二个帕特里夏·阿特金森,何况,还有笔小小的预支款……”
丽塔·德雷珀又点上一支烟,烦躁地用手挥去面前的烟雾。
“我觉得这事很荒唐,不过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她嘟嘟哝哝地说,“我必须现在就决定吗?”
“对,越早越好。”
又一阵沉默。接着谈话又继续下去:
“那就假定我接受了吧。您想怎么把我介绍给这个别人安慰不了的年轻鳏夫呢?”
“理想的做法是要身在现场,住在那里,住在他的家,住在他家里人当中,好让他每天都见到您。这个问题我还没仔细考虑好,但我会及时告诉您。”
年轻女子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微笑,心烦意乱地用手击打着桌子,像在弹琴:
“这太叫人吃惊了,真的!我有好多问题想问问您……”
“理所当然。”
“我特别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做这笔交易?”
身影的声音严厉起来:
“这个,就是我的事了。另外,我还明确地要求您,不得对任何人提到这次谈话,哪怕是一个字。是对任何人,绝对是对任何人,尤其不要对鳏夫本人说起,因为那一来就……”
“就怎么了?”
身影耸耸肩,叹了口气又说道:
“那一来,这件事的结局便有变糟的危险,因为这当中有一点很可惜,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人无完人嘛,这您也明白,而您要去勾引的这个男人也概莫能外---他有时会大发雷霆……”
玻璃窗后传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大发雷霆?我的天,但愿仅此而已!”
“您务必小心,别把这提醒当耳边风!这是个挺可爱的小伙子,但是当他气恼的时候……那时他能做出最糟糕的事来,甚至是对他亲爱的人。”
“即便如此,我猜想,他也没杀过什么人吧?”
“是这样的……我们对此尚不十分清楚。他妻子死亡时的情况相当奇怪,是在他们新婚旅行中不幸坠崖身亡的。某些人考虑过一个事实,即他们在此前一天突然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他便将她杀了。也许,他现在这么为她悲伤是出于悔恨;也许,他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关系。究竟如何,没人确切知道。我不想无谓地吓着您……但我想最好还是让您了解他性格中的这个特点。无论如何都应避免使他生气或使他烦恼,这方面的问题千万可别忘了!若是您完全照我的指示做到了,那我想您肯定将是一个心满意足的女人!对,一个心满意足的女人……可是小姐,您怎么啦?好像您不想再听我的话了?”
听到这声问话,年轻女子似乎有点不安。她直直地望着前面想象中的某个点。咖啡馆的后室并不太热,但她觉得透不过气来,模模糊糊感到有种危险令她窒息。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威胁,它厚重,云遮雾罩,有如此刻裹挟着她的香烟烟雾。以前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活已是命中注定,如同死亡的深渊不可抗拒那般一样无疑。此时的她也明白,再过一会儿她就会说出“行”这个字,而这个“行”字将会使她陷进一个疯癫至极的冒险当中,其间幸福将始终与危险相伴。她感到背脊上腾起一阵战栗,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华人星相家老太婆,又听见她像在作连祷似的反复讲要当心那神秘的“龙”。
青龙,红色的房间……挥之不去的幻觉吞没了她。她试图赶走,但枉然。很快,她又隐约看见了那年轻人的脸,目光温柔,正从地狱的边境那里冒出。接着,她感到他的手软绵绵地触到自己的脖子……她拼命挣扎,终于驱散了这折磨着她心灵的景象,心想,自己毫无预感,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兆头啊;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一场有点傻的噩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