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盖特的奇迹(2)

“没错,华生,这无疑会有些区别。但先让我听听你的观点,来吧!用你那与生俱来的机敏研究一下这封电报。”

既已受此激将,更兼我自恃过去对福尔摩斯也并非全无助力,便接受了挑战。

“好吧,”我说,“卡普雷杰太太必定是个轻率而自作主张的人,因为她未经对方允诺便贸然订约,将你的时间视同己有。”

“非常好,华生。这几年你颇有长进啊。还有呢?”

我顿时灵感涌现。

“福尔摩斯,就如此精炼的电报而言,‘太太’一词纯属冗余!我想我明白了!”

“更妙了,亲爱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丢下餐巾,无声地鼓了鼓掌,“洗耳恭听你的分析。”

“福尔摩斯,格洛莉娅?卡普雷杰太太是一位年轻的新娘,她仍然沉浸在对婚后新姓氏的自豪与兴奋中,因此即便在电报中也坚持使用。这不是很自然吗?特别是当我们想到一位幸福、也许还很漂亮的年轻女子———”

“是的,是的。但行行好,华生,请略去描摹的段落,切入重点。”

“老天,我十拿九稳!”我说,“这也支持了我最初的谨慎推论。我们不妨推测,这可怜的姑娘之所以思虑欠周,是因为无微不至的年轻丈夫把她给宠坏了。”

但我的朋友摇摇头。

“我可不这么想,华生。如果她果真身处所谓新婚后强烈的自豪之中,她应当自称‘亨利?卡普雷杰太太’或者‘乔治?卡普雷杰太太’才对———随便她丈夫叫什么名字都好。但至少你说对了一点,‘太太’一词用得有些离奇———甚至非常令人不安———她太在意这个词了。”

“亲爱的朋友!”

福尔摩斯突然站起身,缓步踱向他的安乐椅。煤气灯亮着光,在欢快炉火映衬下,窗外阴郁凄凉的潇潇冷雨声愈发清晰可辨。

但他并未落座,而是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缓缓把手伸向壁炉架的右侧。当他拿起小提琴,也就是那把他所钟爱的老斯特拉迪瓦里琴时,我不禁精神为之一振。他告诉过我,由于心情低迷抑郁,他已有数周不曾拉琴了。

他将小提琴抵在颌下,轻拂琴弓,木质的琴身如绸缎般光泽流动。但我的朋友却犹疑起来,放下小提琴和琴弓,咆哮了一声。

“不,我掌握的资料还不够,”他说,“没有资料就付诸推理,是个天大的错误。”

“最起码,想到我从这封电报里推断出的东西和你不相上下,也是乐事一桩。”我笑道。

“哦,那封电报?”福尔摩斯仿佛从未听说过似的。

“没错。我忽略了什么问题吗?”

“唉,华生,恐怕你错得体无完肤。发那封电报的女人结婚好几年了,早已不再年轻。她拥有苏格兰或美国血统,受过良好教育,家境宽裕,但婚姻并不幸福,个性却专横跋扈。另一方面,她很可能体貌健美。虽然这些只不过是显而易见的琐细推论,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几分钟前我还巴望着能看见歇洛克?福尔摩斯心情由阴转晴,只见他此刻精神抖擞,机警敏锐,眼中闪动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种嘲弄之色。我不由一拳捶在桌面上,震得那晶莹剔透的瓷器在雪白的桌布上咯咯抗议。

“福尔摩斯,这次你的玩笑也开得太过头了吧!”

“亲爱的华生,真的非常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如此认真……”

“你该感到羞愧才对!按照常识,住在汉普斯泰德和海盖特的只有下层普通民众,他们说话时‘h’通常都不发音。正遭到你冷嘲热讽的,很可能是个未受教育、濒临饿死边缘的可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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