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说了,脑子里还在迅速闪动着,琢磨着。都说这个市长背靠大树爬得快,年纪轻轻占据高位,肚里的货色未必比咱们基层的同志多。现在看来,不太好说。他刚才轻轻松松的几句话,粗听是玩笑,细听是表扬;粗品是鼓励,细品是指示。再品,还可能是某种暗示。比如,郭西县的人事调整,甚至整个霍家湾市的政局变动,等等。
这个年轻人,毕竟是当年省委周老大一手调教出来的,功夫深,套路多,说出来的话很不一般,忽东忽西,忽雷忽雨,忽春忽秋。幸遇涂泽北这个饱经风霜的官场熟客,犹如宫廷名茶恰逢品茶高手,怎么品,都能品出个层层叠叠的意思和味道来。
转过弯,一条山溪横在眼前,丛林间的黄色墙院若隐若现。
“老涂啊,刚才你说的‘深山藏古寺’,还有眼前这条溪泉,让我想起一个典故。说从前有个爱作画的皇帝,招考一批宫廷画师,他出了个题目,就是‘深山藏古寺’这句。画师们有的画整座庙,有的只画一段残墙,反正画的尽是寺庙。但有其中一位,他的画面上只有一个老和尚在溪边挑水,背后是一片崇山峻岭。皇帝觉得这幅画最切题,因为老和尚亲自挑水,可见寺庙破败零落。背后的深山肯定有座寺庙,就把‘藏’字充分体现了出来。”
孔孟章边说边在溪边站住,指指点点。挑水老和尚的身影,便栩栩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恨隔着时空,无法靠近。
“对了,这个爱作画的皇帝叫什么来着?”孔孟章摸了摸脑门,望了望身边的涂泽北,还有后面那一排人等。
“不知道。”涂泽北略摇头,一笑,又使劲摇头,“还真是不知道。”
“好像是宋徽宗赵佶,他是北宋的亡国之君。金兵俘获了徽、钦二帝,最后将他折磨至死。”说话的是郭西县县长何柳科,略带几分书卷气。“宋徽宗治国无能,但在绘画上很有成就,还创立了书法上的瘦金体。”
“是这个皇帝吗?”涂泽北斜视何柳科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