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镇上工作(3)

劳拉争分夺秒地工作着,迅速地把布片虚缝起来。她把虚缝好的衬衣放在怀特太太左手边正在逐渐减少的衬衫堆上,然后从柜台上拿起下一件,接着又开始缝起来。怀特太太从左手边虚缝好的衬衣堆拿出一件,在缝纫机上缝好后就堆放在她的右手边。

衬衣就按照这样的制作流程缝制出来:从柜台到劳拉手里,经过虚缝,到了半成品堆,然后从半成品堆到怀特太太手中,经过缝纫机缝制,最后放入成品堆里。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方式,和修铁道的工人和马匹在大草原上筑路时所采取的循环方式一模一样。不过,在这儿,只有劳拉的手在飞快地移动,一刻也不停地穿针引线,沿着接缝把布片缝在一起。

她的肩膀开始酸疼,接着后背和脖颈也疼起来。她感到有点儿窒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脑袋里全是机器的轰鸣声。

突然,缝纫机停了下来,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好啦!”怀特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已经缝完了手边最后一件衬衫。

劳拉手里还有一只袖子要缝到袖孔上去,腋下的线缝也要虚缝好,而且柜台上还有一件衬衫的布片在等着她呢!

“我来缝那件好啦,”怀特太太抓起布片说,“看来我们已经落后了。”

“是的,太太。”劳拉说。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快一些,可是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门口往里面望了望,他蓬头垢面,下巴上红色的短胡楂显得杂乱无章。他问道:“克南斯,我的衬衣做好了吗?”

“下午就好了。”克南斯爽快地回答说。

高个子男人走后,克南斯先生问怀特太太那人的衬衫什么时候能做好,怀特太太回答说她不知道哪一件衬衫是他的。克南斯先生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一点儿也不讲情面,破口大骂起来。

劳拉吓得在椅子上缩成一团,赶紧缝着衣服。克南斯先生暴跳如雷,从衣服堆里抓起一件衬衣,差一点儿扔在怀特太太身上。他骂骂咧咧,威胁怀特太太说最好在午饭前把所有的衬衣缝好,否则他就要查清楚究竟为什么这么慢。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怀特太太声色俱厉地说,“无论是你,还是住在棚屋的其他爱尔兰人,你们都甭想对我颐指气使!”

克南斯先生接着又骂了些什么,劳拉几乎一句也没听清,她只想躲到别的地方去,可怀特太太让她一块儿去吃午饭。她们走进店铺后面的厨房里,克南斯怒气冲冲地跟在后面。

厨房里闷热难当,显得拥挤不堪,十分嘈杂。怀特太太把饭菜摆上桌子,三个小姑娘和一个男孩相互推来搡去,非要把对方挤下椅子不可。克南斯先生、克南斯太太和怀特太太都扯开嗓门争吵了一会儿,然后又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起午餐。劳拉甚至还没闹明白他们在吵什么。她弄不清楚克南斯先生究竟是在跟他太太吵呢,还是在跟他岳母吵,也弄不明白是两个女的和他吵还是他们三个人在互相争吵。

他们看起来都怒气冲天,劳拉真担心他们打起来。更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克南斯先生不一会儿却开口说“请把面包递过来”或者“请帮我把杯子加满,好吗”,克南斯太太则会温顺地照做不误。接着他们又开始互相指名道姓地大骂一通。几个孩子根本不理会大人在干什么。劳拉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吃任何东西,只想溜之大吉,赶紧去继续干她的活儿。

克南斯先生吹着小曲儿从厨房里走出来,那副得意扬扬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和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非常安静非常舒适的午餐。他愉快地问怀特太太:“还有多久才能做完这些衬衣?”

“最多也就两个小时,”怀特太太向他保证,“我们两个都在争分夺秒地赶呢。”

劳拉看见这一家人,突然想起了妈常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

不到两个小时,她们就做好了四件衬衫。劳拉非常仔细地把领子虚缝在衬衣上,要把衣领好好地缝在衬衣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怀特太太把虚缝好的衣领用缝纫机缝好,然后再把袖口缝在袖子上,把衬衣下摆的窄褶缝好,紧接着缝前襟和袖口开口处。所有的小纽扣都要牢牢地缝上去,最后还得开扣眼儿。

开扣眼儿可讲究了,纽扣之间要保持完全相等的距离,还要把扣眼开得一样大小。只要稍不留神,多剪一点儿,扣眼儿就变大了,而只要有一根线忘了剪,扣眼儿又会显得有些小。

劳拉剪好所有的扣眼,然后又以细密的小结针法迅速地锁好扣眼,每一针缝线都一样长,线与线之间紧紧地贴在一起。她最讨厌锁扣眼,因此她锁得飞快,想早点儿干完,早点儿解脱。怀特太太留意到劳拉动作十分麻利,不由得夸奖道:“你锁扣眼比我还快呢。”

做完这四件衬衣,这一天的工作时间总算只剩下三个小时了。劳拉继续缝着布片,怀特太太又裁剪出几件衬衣衣片。

劳拉从来没有如此长时间地坐着一动不动过,她感到肩膀十分酸疼,脖颈也疼得厉害,手指被针扎得很粗糙,双眼火辣辣的,眼前一片模糊。有两次,她不得不把虚缝的线拆掉,重新缝一遍。当爸走进屋的时候,她喜出望外地站起来,这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啦!

他们心情愉快地赶回家。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太阳正缓缓地落下去。

“第一次工作可以挣上一笔钱的感觉怎么样,小姑娘?”爸问劳拉,“一切都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劳拉回答说,“怀特太太还夸我锁的扣眼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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